“他一定很开心你还活着。从你对他的描述中,我可以感受得到,义父是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的,作为父亲,他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死,哪怕是为了家国大义。”
小夭转头对上相柳深沉的眼眸,继续说道。
“因为父母都是自私的,他们不希望孩子遭受一丁点伤害,但父母也是最伟大的,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豁出一切,哪怕让他们上战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甚至牺牲性命。你们都说战士的结局应该是战死沙场,这可能是对的,战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战斗,可战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子女,保护家园和后代吗?如果天下太平,这种战斗还有意义吗?义父就是想到这点,所以他明明已经逃脱围捕,听闻你战死,最后还是选择怒撞不周山。他所坚持的想保护的都不在了,独自苟活还有什么意义?”
小夭牵上相柳的手,握紧。
“如今义父看到你还活着,作为父亲,他定然很欣慰。你已经为辰荣义军付出了全部,他一定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好好活着,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哪怕是为了他,为了战死的袍泽,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这样他们才会有人挂念,灵魂才有归处。”
相柳默不作声,看着小夭的侧颜,微微动容。
小夭笑着转头,注视着相柳,眼睛里仿若有浩瀚星河:“相柳,以后我们叫义父爹爹吧。”
相柳的心好似被一股热流填满,所到之处冰山尽融,绚烂的开出一片姹紫嫣红。
小夭这么说也这么做了,她恭敬的又拜了一拜:“爹爹,从今以后我是您的儿媳,我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相柳,绝不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相柳笑出声,眼里氲满水波,不知道是在笑小夭灵力低微不自量力,还是笑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有人说要保护他不让他被别人欺负。
小夭瞥了相柳一眼,自顾自斟满一杯酒,缓缓倒在雪地里。
“相柳,你竟还活着!”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
相柳和小夭一转头,看到蓐收正满脸敌意的盯着相柳。
毛球一脸警惕的看着蓐收,快步靠近相柳。
蓐收虽然没有见过相柳真容,但毕竟和他近身厮杀过,他太明白相柳身上那种令人胆寒压迫的气质,再加上银发白袍,还在这里祭奠洪江,他已经肯定眼前俊美无俦的人就是相柳。
“蓐收大人,别来无恙。”相柳勾唇。
蓐收手一挥,身边立即多了十个天兵天将,各个手持红缨枪指着相柳与小夭。
“果然不愧是九命相柳,这般的万箭穿心,竟也活下来了。不过辰荣义军已亡,陛下也按照你们的约定把所有辰荣义军的骨骸葬到了辰荣山。你此行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相柳淡淡扫一眼天兵天将,略略往前一步,将小夭护到身后,唇角微扬,抬手示意:“如你所见。”
蓐收可不相信相柳只是单纯的来祭奠洪江,毕竟他们恶战那么久,即便辰荣军已所剩无几,仍没有一人投降。对于这点,蓐收对辰荣是敬佩的,尤其是作为军师的相柳,足智多谋,临危不乱,胆识过人。若他不是在敌方阵营,他想,说不定他们可以成为好友。可是世事难料,战场无情,哪怕他再惋惜这位稀世将才,也不得不对他赶尽杀绝。所以他看到相柳,就下意识觉得他可能是想回来复仇,毕竟都说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要想刺杀谁,轻而易举。
小夭上前一步,将相柳护在身后,相柳眸光一柔,小夭朝蓐收拱手道:“蓐收大人,我们此番前来,确实只为祭奠故人。若此行惊扰天厅,我等离去便是。”
蓐收扫了一眼小夭,微微愣了愣,虽然她相貌凡凡,却有一种天生的贵族风范,重要的是,他竟辨不出假面后的真容。最后蓐收也只当相柳又招安了一位能人。
小夭之所以不想起冲突,一是相柳灵力还未恢复,争斗必然吃亏,二是蓐收当年在五神山,也算和她相交,不想引起双方的争执。三是她现在是柳儿,并不想那么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涂山璟和分身还在清水镇。
蓐收警惕的等了半晌,发现两人没有动武的倾向,手一挥,天兵天将便收起枪戟,身板挺直的站到蓐收身后。
“不论你此行目的,如今天下已然大统,四海皆安,你做再多也只是徒劳。不过,既然辰荣已覆,你若想继续在战场上发挥才干,我自会向陛下举荐你。”蓐收也是存了试探之心。
相柳低头笑了一下,抬头直视蓐收:“如你所说,辰荣已灭,我也厌倦了马革裹尸的日子,现在,我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隐居山林,做一对平凡恩爱的夫妻。”
相柳牵上小夭的手,望着她温柔一笑。也是在告诉蓐收,他对刺杀他们的王没兴趣。
蓐收上下审视二人,看到他们二人眼里流露出的浓情蜜意,警惕的眼神略有缓和。
“既如此,也不强求,你二人便速速离去吧。”
小夭拱手:“多谢蓐收大人。”
小夭拉着相柳走到祭品前,二人又朝洪江拜了三拜,毛球一抖,变成白羽金冠雕,驮着二人离开不周山。
蓐收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手一勾,一个天将俯身上前:“去,盯着相柳,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跟我汇报,切勿打草惊蛇。”
“是!”天将抱拳领命,驾着犀牛坐骑朝他们的方向追去。
小夭被相柳紧紧护在怀里,回头探了一眼:“后面有人。”
“无妨。”
相柳浅笑,抱紧小夭,手一挥,毛球即刻以更快的速度朝清水镇方向飞去。
天将跟丢了相柳,只得调转回头。
“启禀将军,属下无能,跟丢了,但是看他们去的方向,应是清水镇。”天将单膝跪在蓐收面前,抱拳请罪。
“知道了。”蓐收手一挥,天将起身退了下去。
蓐收早就清楚,跟丢了正常,跟上了反而才有问题,他也不过是变相提醒相柳,他没有完全信任他,若是他有异心,他必定手下无情。
蓐收眯着眼思索,喃喃道:“清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