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凌晨，天空中下起了毛毛小雨，寒冷的江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气温应该已经降到了10度以下。</p>
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莫凡接到了在采石矶附近特种侦察队的报告，有溃兵正蜂拥而来。</p>
接到报告之后，他叫上王超、吴桐岗和罗老爹等人，提前来到了县城北方的大路等待。</p>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前方开始传来脚踏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p>
虽然已经知道冲过来的是溃兵，但是莫凡周围的弟兄们还是齐刷刷的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做好了警戒。</p>
200多个气喘吁吁的士兵亡命地蹬着脚踏车，他们大汗淋漓，看也不看前方的情况，只顾着闷头猛冲。</p>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溃兵连人带车一起撞在了挡路的栏杆上，队伍顿时一阵骚动。</p>
等这些人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这才看到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p>
骑脚踏车逃命的溃兵先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p>
“这里就是当涂吗？”</p>
“模范师……你们是模范师……”</p>
溃兵有气无力的问道，眼神也小心翼翼。</p>
罗老爹上前询问多人之后，基本弄清楚了情况。</p>
这些人的确是从金陵逃出来的，身下的脚踏车有的是在城里找到的，有的则是在沿途的乡镇抢的。</p>
步行突围的大部队还在他们的后方。</p>
莫凡点了点头，对边上的王超等人说道：</p>
“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突围的大部队就会抵达，让渡口和江北做好准备吧。”</p>
罗老爹让已经抵达的这些士兵将脚踏车扔到路边，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前往渡口。</p>
不断有溃兵骑着脚踏车出现在路口，不过人数越来越少。</p>
脚踏车的速度毕竟比步行要快很多，因此这些属于第一批逃出来的。</p>
确定这里就是当涂，真的有一支部队在接应他们的时候，溃兵的表现出奇的一致，松一口气之后完全瘫软下来，有的人甚至开始低低的抽泣。</p>
“老爹。”</p>
莫凡看着招兵处的弟兄们组织溃兵向渡口转移，口中说道：</p>
“从金陵出来的士兵都是黨國的精锐，从现在开始，你的招兵处要全力运转起来。</p>
我军虽然缺乏兵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就比如这些骑着脚踏车突围的人，他们脑子比较机灵，或者说是有一些小聪明。</p>
聪明的人可以留下，但是不要那种滑不溜秋的。</p>
还有，你要注意观察，有些人为了逃命连枪都丢了，在有充足选择的前提下，尽量不要这些人。</p>
最后，招兵的时候以自愿原则为主，那些依然保持建制的就让他们回归自己的部队吧。”</p>
罗老爹连连颔首，将莫凡的几点要求记在心里。</p>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步行突围的主力部队开始出现在当涂县城的北方。</p>
这些士兵看上去比起骑脚踏车的人更加狼狈，很多人只是提着最后的一口气，当看到接应部队之后，嘭的倒了下去。</p>
莫凡抬腕看了看时间，有些意外和惊讶的说道：</p>
“也就过了八九个小时的时间，这些人竟然能够跑完100多里的路程，倒也不赖，不愧是精锐部队啊。”</p>
吴桐岗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低声说道：</p>
“如果不跑快一些，那么多半就要死在小鬼子的手上。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自然能够将身体里的潜能完全压榨出来。”</p>
莫凡点了点头。</p>
“有没有军官？”</p>
“有没有军官？”</p>
招兵处的弟兄站在石堆上对着众多士兵大喊。</p>
狂奔了一晚上的溃兵们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听到喊话之后有人轻轻摇头。</p>
在这批跑出来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士兵，喊了半天只找到一个中尉。</p>
“你是哪支部队的？”</p>
中尉深吸两口气，然后强打精神向莫凡等人行了一个军礼。</p>
“报告长官，卑职是78军的。”</p>
“宋希濂的部队？”莫凡问道：</p>
“你们不是最靠近下关码头吗？怎么也没有坐上船？”</p>
中尉苦涩的笑了起来，然后艰难说道：</p>
“我们本来负责防守挹江门，但是昨天天黑之后，数以万计的弟兄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都吵着要出城，要撤退。</p>
我们36师的任务是抓捕逃兵，没有接到上峰的命令，绝对不能打开挹江门。</p>
可是上万弟兄像是发疯了一般，直接横冲乱撞，我和手下的弟兄们也被裹挟进了人群里。</p>
只听到大家都在大喊，当官的跑了，当官的跑了……</p>
随着人群来到下关码头的时候，我才终于相信，当官的真的跑了。</p>
码头上乱成一锅粥，人人都想过江，我没有船。</p>
绝望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当涂还有活路，我就跟着跑过来了。</p>
长官，你们是模范师吗？”</p>
听完这名中尉的讲述之后，莫凡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他点点头说道：</p>
“我就是莫凡。”</p>
中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又惊又喜。</p>
“莫长官……”</p>
他看上去有些哽咽，莫凡急忙压了压手。</p>
“当官的都跑了，是谁组织你们往当涂撤退的？”</p>
中尉晃了晃脑袋，</p>
“这真的不知道，在下关码头的时候弟兄们彻底慌了啊，一听说还有活路，大家都不管不顾，只跟着大部队跑。</p>
跑起来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跑得更快一些。”</p>
莫凡又问道：</p>
“你们路上有没有遇到鬼子阻拦，在大部队后面有没有小鬼子追击？”</p>
中尉还是摇头，</p>
“跑出金陵的时候，我听到有一阵枪声，但是没见到小鬼子。</p>
撤退发生的非常突然，弟兄们始料未及，我想城外的小鬼子应该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吧，天亮之后他们或许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p>
中尉的讲述与莫凡的推测大致相当，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p>
“好，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p>
当涂暂时是安全的，你和弟兄们一起准备过江去吧。”</p>
中尉又行了一个军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大部队。</p>
两艘小火轮加驳船一次能够转移2000人，加上那几十艘木船，一次应该能送3000人过江。</p>
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真正行动起来之后速度会慢很多。</p>
目前抵达当涂的只有几千人，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跟在他们的后面。</p>
王超看着这些狼狈的士兵们，心里有些悲伤，犹豫片刻后对莫凡说道：</p>
“师长，这些士兵应该都来自教导总队、72军、74军、78军等部队，我们如此明目张胆的从溃兵里挑选兵员，怕有些不合适吧。</p>
等到事情平静下来之后，长官们可能兴师问罪。”</p>
这些部队都是国家的精锐，也是各系将领的心头肉。</p>
但是莫凡却毫不在乎，冷哼一声说道：</p>
“我刚才认真看了一下，这里最多的是普通士兵，校级军官也有一些，但是你看到一个将军了吗？</p>
没有吧。</p>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丢下部队独自跑了，以后如果还有脸来我模范师门口闹腾，老子见一个收拾一个。”</p>
吴桐岗哈哈大笑起来，</p>
“师长霸气，就应该这么办。”</p>
莫凡又说道：</p>
“现在看来，选择当涂方向突围的部队很多，天亮之前肯定无法将所有人都转移到江北。</p>
将溃兵手中的机枪都收集起来，提前安放到小火轮和木船上，时刻准备防空。</p>
对了，船上要多插一些旗帜，不管是不列颠还是合众国，亦或是日耳曼，只要能找到他们的旗帜，都一股脑的插上去。</p>
不管有用没用，插了再说。”</p>
在走回指挥部的路上，吴桐岗有些忧虑的说道：</p>
“如果日军第6师团的主力追在溃兵的屁股后面，那么咱们面临的压力可就太大了，恐怕无法将所有人都转移到江北。”</p>
“部队全部撤退之后，小鬼子肯定忙着进城抢掠，一时半会儿不会追击。”莫凡说道：</p>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谷寿夫就真的不顾一切扑上来。</p>
参谋部里派出两人，去溃兵中间收集情报，如果小鬼子追击，溃兵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p>
“明白。”</p>
天色逐渐放亮，但是由于早上云层很厚，莫凡没有看到日军重炮兵联队的观测气球，日军的飞机也没有出现。</p>
模范师的工兵营、第三团等部队快速的组织溃兵撤退。</p>
从下游跑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拥挤在码头的人已经超过了一万。</p>
模范师一团和二团在当涂县城与日军第十八师团的步兵交火，为上万人的撤退争取时间。</p>
教导总队第三旅参谋主任周泉中校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多的弟兄跟他一起突围，想到这么多的人都不用窝囊的死去，他颇有些骄傲。</p>
因为要负责路上的组织和引导，他在13日上午九点才抵达当涂渡口。</p>
渡口上拥挤的人群虽然很多，但是模范师组织有力，没有发生混乱，与乱成一锅粥的下关码头形成鲜明的对比。</p>
“周主任，莫凡师真的还在这里，你救了我们所有人啊。”</p>
昨夜下关和挹江门的混乱令人心有余悸，当涂渡口却秩序井然，有人感慨说道。</p>
10个小时跑了100多里，周泉脸色煞白，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p>
城区的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爆炸，想来日军还在不断的攻击，周泉正打算找一个模范师的军官了解情况，忽听侧方有人瓮声瓮气的说道：</p>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狼狈跑来当涂的应该已经有2万人了吧。”</p>
另一个声音听着比较平和。</p>
“不止两万，应该已经有25,000人了，看样子最终会超过三万人。”</p>
“哼！”第一个声音听上去非常不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