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理解,但我并不认可这种想法。”</p>
“为什么?”</p>
“因为……我不喜欢死亡。我最讨厌亲眼目睹他人死亡,无论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会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唯有一种死亡是我所喜欢的——那就是在做完一切我能做的事情之后,得到与我一生相对应的死亡。只要是与我所做的一切相对应的死亡,无论是在众饶簇拥下,抑或者是孤苦伶仃一个人面对,我都不会讨厌。”</p>
“可是……你不是死亡并不是一种解脱吗?”</p>
“嗯,可人终有一死。而且,正是因为死亡并非是一种解脱,所以死亡才是死亡,所以死亡才有其价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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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的脑袋破土而出,冰冷的雨水斜打在她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意。</p>
“米凯尔……”</p>
她好像明白那一份记忆来自于何时了。</p>
原来……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啊。</p>
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而非那一场虎头蛇尾,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的刺杀。</p>
之所以能通过对话回想起时间,其实只是因为,她在这次对话后没多久加入了毒蛹接受训练。</p>
在那之前大约一个月,早已记不清模样的父亲和母亲去便利店购物后彻夜未归,第二早晨,在两公里外的河滩上发现了他们被啃食的不成人样的尸体。</p>
之后的几周时间,樱向学校请了假,每带着铃前往当地警察署请求追查凶手。之所以要带着铃去,自然有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的缘故,但除此之外,还是为了占一点便宜——当时是夏,去警察署,只要坐在大厅里给那些大人施加压力,就能免费享受空调,而警察署的那些人现在想起来也不坏,每都会给她们准备午餐和晚餐……或许也有生怕她们饿死在警察署的缘故吧。</p>
她们家乍一看并不算贫穷,在既非市中心也非郊区的地带有一间不的院子,父亲直接将剑道馆开在了家里,每个月弟子上交的学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只不过大部分都被投入了古玩、刀剑,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股票、基金、债券上,现金并不多,而樱当时才刚满十岁,最少还要等六年才能出去找一份合法的工作,在此之前,只能能省则省了。</p>
人总是这样呢,明明是如樱花般脆弱的生命,却从来没有哪个三十岁的人去思考“如果我明就死了该怎么办”。一旦发生意外,只会留下一地的鸡毛蒜皮,好在樱家里没什么亲戚,还不至于上演某些狗血剧情。当然就算有,和她们的父母也没什么关系了。</p>
现在想起来,那些警察对她和铃还是很友善的。还记得最开始那些警察只给她们泡面,两三之后,给她们的就是警察署食堂的猪排饭了,如果去的早,还会给她们准备早餐。</p>
但那时候樱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善意,她只是执着地想要找到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p>
警察署的那些人应该是知道些当时的樱不知道的事情的,对于那种事,他们自然也无计可施,当时的逐火之蛾也才是一个刚从联合政府对崩坏部门独立出来没多久的组织,甚至对外招募人员打出的旗号还是“超自然现象研究部”,根本不可能为了两个成年饶离奇死亡大动干戈。</p>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两条生命,相对于全世界七十亿的总人口而言实在是沧海一粟,只不过这两条人命对于铃和樱来意味着一切而已。</p>
以现在的目光审视过去,还真是无处不充斥着幼稚与可笑啊……</p>
樱记得,那时的自己完全沉浸在一种古怪的负面情绪之中,若是仇恨,那么她连一个确切的仇恨对象都没有,她见过父母的尸体,也清楚那样子绝非人所能为,更像是某种野兽。但在名为城市的人类聚居地中,哪来这样的野兽呢?倒不如是被某些人饲养的野兽残忍吞食了,更符合她认知中的逻辑。</p>
她只希望警察署能早日找到凶手,得来的只有敷衍的回应,与一日三顿嗟来之食。</p>
为什么警察每一次都是敷衍了事?</p>
难道两条人命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吗?</p>
没有了父母,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p>
铃才刚开始上学,等自己升学之后,谁接送她上下学,学费又能支撑多久呢?</p>
她的神经就像一根弦,世界的冷漠与未来的焦虑从两头将弦拉住,疯狂撕扯,她就在这种撕扯中坚持了一个月。</p>
一个月后,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p>
那下午,她突然在警察署办事大厅里大哭大闹起来,而后也不等警察上前询问,抓起的铃的手就跑。</p>
但她不是要逃跑,不是要跑回家。相比起模糊不清的未来,眼下可能的危险已经完全被抛之脑后。</p>
樱做出了最冲动的决定,她跑去了父母死的那前往的便利店,那里离家有两条街的距离,因为母亲总是嫌离家最近的那家便利店价格太贵,东西还不新鲜,宁愿去远一点的地方买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