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错了,就要好好地受罚!”宁阳凑近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挤出几丝笑意道。
繁花进得牢门来,将一根乌亮的鞭子呈上。
宁阳抖了抖手中长鞭,鞭身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霹雳声。
“宁阳,别、别这样,我、我一定会改的……”蒙翰振瑟缩地道。
“你这个废物!当初我是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宁阳气极恨极,扬起手中鞭子,向蒙翰振狠狠地抽了下去。
蒙翰振的战甲早已被剥去,只穿着单薄的囚衣。
那鞭子每一下都似生生没入肉中一般,打得他钻心地疼痛。
“宁阳、别、别打了……”蒙翰振口中还兀自求饶。
“呸!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吗”宁阳狠狠地啐了一口,下鞭更是狠辣。
“是、是、二公主、饶命、饶命……”蒙翰振忙改了口。
宁阳忽然住了手,望着眼前这个满身鞭痕,向自己哀哀求饶的人。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自己其实从未真正认得过他
想起从前种种,宁阳不知是愤怒还是悲痛,又高高地扬起了手中长鞭。
……
此后每一日,宁阳都会来“看”他,有时一两次,有时三五次。
蒙翰振身上鞭伤旧痕摞着新痕,已经没有一寸好肉。
而宁阳对他的憎恨,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深了。
就如同初初喝下一口苦苦的茶水,初时只觉苦,渐渐地那苦味便渗入脏腑、血液之中,越来越难以忍受。
三更鼓过,榆儿睡得正沉。
幽绝悄悄起身,穿衣出门。
白日里陪着榆儿在街市上闲逛之时,已望见天外泉玉溯窗外挂上了一缕青色薄纱。
两个一直守在客栈外的禁军暗使一见幽绝出来立刻跟了上去。
幽绝刚走了几步,已经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于是展开身形几番辗转,甩掉了尾巴,潜进了天外泉。
两个暗使再次跟丢了幽绝,恨悔不已。
玉溯见幽绝来到,披衣起身。
“你终于来了。”玉溯道,“她法力已恢复了”
幽绝盯着她望了一回,道:“乾坤幻化阵就可解封妖掌,你早就知道的吧”
玉溯微微笑着理了理鬓角:“尊主已吩咐了,都按七情谷之人所言行事。”
幽绝愠怒道:“七情谷竟敢这样戏耍于我,再让我见到他,绝对饶不了他!”
玉溯颇有深意地望着他:“怎么你不谢他,却要怪他吗”
幽绝冷眼看她:“要我谢他”
“要不是他,雪山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呢。”玉溯道,“现在不是很好嘛。你出手的时机刚刚好,她对你没有一点儿疑心。如今她于你已经是情根深种、身心合一,一切都照着我们预想的铺排好了不是吗”
幽绝默然无言。
玉溯窥他面色,扯出一丝浅笑:“你该不是真的怜惜她,不想让她以身犯险尊主的境况可不容许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幽绝问:“师父最近怎么样了”
“虽未发病,但脸色愈发不好了。”玉溯道,一双眼定定地望着他,捕捉他脸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
他的脸柔和了很多。
他的声音亦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虽然只是隐约的一丝。
然而,他的担忧与关切,从未掩饰过。
此时亦一如从前,一览无余。
他确是个好孩子,玉溯在心内笑道。
“算算日子,离下一次发作不远了。”玉溯道。
“师父有什么话吗”幽绝道。
“尊主说了,一切都交予你。”玉溯道。
幽绝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出发”玉溯道。
“我会尽快。”幽绝道。
“尽快是多快”玉溯却不肯罢休,“此去东海尚需时日,尊主他那么信任你,你究竟还要他等到什么时候”
“我跟她时日尚短,现在还不是时候。”幽绝道。
“她现在对你情浓意烈,正是最好的时候。”玉溯道。
幽绝摇头道:“我若与她直说,以她的脾性,绝不会答应。”
“这就要看你了。”玉溯道,“相信她绝不会对自己的心上人见死不救的。只要有雪山晶相助,尊主痊愈指日可待。”
“只怕她并不愿意。”幽绝仍然犹豫道。
“幽绝,你应该最清楚,如果没有神龟之心,尊主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玉溯肃色道,“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发作尊主他还能不能再醒来!”
幽绝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日,师父他不能再等了。
幽绝琢磨一回,向玉溯道:“我先出发前往东海。”
“这个,你拿着。”玉溯说着,自袖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般大小的幽蓝宝石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幽绝道。
“这是幽冰石。将它嵌入冰轮,可令雪山晶效用倍增。”玉溯道。
幽绝接过幽冰石,紧紧握了握。
“可惜了凝霜丸,竟被她白白糟蹋了。”玉溯叹道。
“有雪山晶就够了。只要神龟有一丝破绽,老龟之心就是我囊中之物。”幽绝道。
玉溯微笑点头:“她知道你去了东海,一定会去救你——用自己最得意的雪山晶,救自己最深爱的人。”
幽绝回至客栈房中,榆儿尚在熟睡,嘴角微微勾着甜蜜的笑意。
他俯下身来,柔唇微微落在她脸颊上,指尖轻轻滑过她柔顺的发丝,痴然望了她一回,起身向门外走去。
忽然又立住身子。
他并不想回头。
但终于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此后再相见,她会是何种模样
自己又该以什么面目再见她
幽绝终于转身出门而去。
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孤身一人匆匆向东海而去。
清晨,榆儿睁开眼来,不见幽绝。
店里店外寻了几回,人影全无。
越是找寻,榆儿越是心凉。
他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吗
榆儿再次回到空空的客房中,关上门来。
突然发现门后贴着一个信封!
榆儿急忙拆开来,一张薄薄的花笺上只写了两个字:“东海”。
榆儿急忙推开门窗四处张望,哪里有送信人的影子
“哼,就会玩阴的!总有一天我非要揪出你的真面目不可!”榆儿心中恨道。
幽绝他终究还是没有放弃捕杀神龟。
那些人定然也知道雪山晶之事,巴巴地递了这么一封信来,就是要逼着我用这雪山晶相助幽绝。
可恶的是,幽绝就这么赶着去送死去了!
此时,已无法多想,榆儿当即催马离了净月城。
很快,她身骑白马的身影亦出现在幽绝绝尘而去的道路之上。
幽绝,一定要等着我!
两个禁军暗使悄悄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