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河颇有一种看着自家孩子成材的老父亲的欣慰感,并不知道自己喜当儿的卫阳汇报完,直勾勾地盯着苏长河,等着他发表意见。
“好,好,好,非常好!”苏长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着卫阳的肩膀感叹,“我就说,厂子交给你,绝对没问题!”
卫阳嘴角飞快地上扬,又被他压下去,“咳咳说好的明年调我去京城,说话要算数。”
“放心,我已经有了点计划,你先瞅着,看看队里有没有哪个年轻人能接你的班,把人带身边,提前培养,一个不行,就多找几个,要让他们相信自己能承担起这个重担……”苏长河一本正经给他传授甩锅,哦,不,是给年轻人机会的办法。
卫阳嘴角抽了抽,总觉得他哥说的这些办法似曾相识,越想越觉得他哥当初就是这么对他的。
“哥,咱队里什么时候统一盖房子厂子在里面,队里的路不好走,车来车往真不方便,有时候车一多,停车也不好停。”
苏长河本来的打算是今年一年挣钱,明年腾出手来先盖一部分,现在又有个事——开分厂,分厂不管是自己建还是盘别的厂房,都需要资金,队里盖房只能先往后稍稍。
因为有这个计划,今年的利润肯定不能全部发下去,苏长河和队里的“董事会”商量了又商量,最后决定拿出五分之一,作为下半年的分红,其他的钱还放在账上。
队里的各家各户对这个决定都没有意见,甚至很多人知道厂子和炸鸡店赚了钱,但到底赚了多少钱,他们心里就没数了。
这也是“董事会”的意思,董事会是由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共同组成的,像老马家、马七叔他们家就是马老爷子、马七叔,像花婶家就是花婶。
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商量了,厂子和店里具体赚了多少钱,不告诉小辈们,一来财不露白,知道的人多了,万一露出去,别人眼红事小,对他们队里人下手事大。
二来,他们也怕家里小辈学坏,旧社会的地主家少爷不就是这样仗着家里有钱,吃喝嫖赌不干人事,把家产败个精光,他们乡下人家,家底薄,比地主家可差远了。
和去年一样,今年也是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发分红,不过,今年不用挤在苏家堂屋了,办公楼里有会议室,一家派一个代表,去会议室里领钱。
至于其他人,妇女同志们忙着在家里炸圆子、炸豆腐果,小孩们楼上楼下地撒欢,都一年了,这帮孩子还没玩够楼梯。
整个生产队里都洋溢着一股过年的气氛。
苏长河发完所有分红,通知大家,明天一起去县城打年货,开队里的小货车去。当初车开回来,就跟妇女同志们说过,当然得说话算话。
“要一起去的人明天早上六点半在厂门口集合,记得多穿点衣服,车厢里风呼呼的,冷着呢!”
马七叔说:“不怕,把我那个大棉袄叫她们带上!”
二强问:“男同志也能去不男同志咋说也是另半边天,不能歧视我们吧”
大家哄笑,“二强,是你想去吧”
“哎哎哎,你们不想去”
那当然……还是想去的,厂里业务部的小年轻们还能时不时进城,壮劳力们就没那机会了,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去趟县城。
“大过年的……城里应该很热闹吧”
苏长河笑着道:“那就都去!先送妇女同志们去大采购,再让红兵回来接一趟,大家都去逛逛,反正是咱自己的车!”
“好哦!”男同志们欢呼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前进大队就苏醒起来,马老太太她们一帮老太太将车厢里擦得干干净净,铺上干稻草,再铺上旧棉被,弄得暖暖和和,再让人排队上车。
第一波全是女同志们以及孩子,马蕙兰和苏月也在,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有说要买点开司米,给家里孩子织件新毛衣,也有问百货商店二楼是不是就是卖缝纫机的地方。
王春凤打趣道:“咋地,花婶,是不是打算给你家未来孙媳妇买台缝纫机呀”
“就问问,”花婶先是摆手,而后脸上抑制不住笑容,“哎呀,这不是城里结婚都讲究什么三转一响,我们家秀秀也是城里来的,家里买不起三转一响,我就想着,怎么也得搞一样。”
马小伟的婚事已经定了,女方正是队里的知青柴秀。
马小伟在乡下算得上是“金龟婿”,现在谁不知道前进大队的日子好马小伟还是养殖场的一个领导,家里就一个太婆婆,说句不好听的,老人还能活多久以后家里不都是小两口的相当于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红旗公社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过去,花婶都挑花眼了,一会儿看这个好,一会儿看那个好,再一琢磨,又担心这个闺女啥都听爹妈的,以后尽往娘家扒拉,又担心那个闺女脾气太凶,她孙子以后受欺负。
挑来挑去,花婶还没挑出名堂,马小伟自己和柴秀看对眼了。
花婶无心当什么“恶婆婆”,主要还是她孙子喜欢,她就先打听,一打听,听说柴秀家里有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个儿子,早几年她爹还不错,知道给下乡的闺女寄点钱票,自从有了儿子,就跟后爸一样,对这个闺女不管不问。
花婶先是皱眉,这丫头和她家小伟一样都没有亲缘,两人要是在一块,以后都没个亲戚帮衬。
可是她转念一想,亲戚多不一定是好事,就像她娘家一样,亲戚欺负起人来,才狠,与其指着亲戚,还不如指着队里的人。
花婶想明白了就叮嘱孙子,“好好跟你长河叔干,让你干啥就干啥,听你长河叔话。”
她私下里和孙子说,“你长河叔是个厚道人,把你长河叔当亲长辈看,以后他就是你亲叔!”
这么一来,柴秀亲缘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娘家亲戚,柴秀向着他们家小伟,以后小两口劲往一处使,日子咋能过不好
而且,柴秀以前还有点城里来的小姑娘的骄傲,和队里人相处不来,自从当了老师,心沉下来了,和队里人关系也亲近了,队里那些老娘们也说,这就是个没啥心眼的小姑娘。
花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两人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初六,她现在就盼着两人赶紧结婚,早日给她生个重孙子,她就是死了,也是笑着的。
花神拉着柴秀的手,商量道:“当然,还是看秀秀,买台缝纫机也成,买个自行车也成,以后你们想去公社,骑着车也方便,不然买手表你们年轻人喜欢这个,以后想要其他的,你们自己再买……”
“哎呦花婶,你对你们家孙媳妇真不赖……”
“这太婆婆当的,到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取笑,柴秀在大家善意的取笑中,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到了县城,花婶果然拉着柴秀去二楼看缝纫机去了,其他人也各自去找自己想买的东西的柜台。
苏家没什么要买的,苏长河满京城转悠的时候,就把过年的点心瓜子糖果都买了个遍。
京城的衣服比县城里时髦,苏长河还弄了几张外汇券,带她们去逛了友谊商店,给马蕙兰买了件呢子大衣,给苏月买了件羽绒服,他自己和卫阳也没落下,也是呢子大衣,那种黑色长款到小腿的。
买的时候,苏长河还恶趣味地问了一下售货员有没有白围巾,售货员跟看傻子似的看他,谁买白围巾啊又不是带孝。
苏长河想模仿许文强的心思夭折了。
今天到县城来,苏家几人纯粹是凑热闹。
哦,也不全是,又是一年过去,他们今年的全家福还没拍呢。
县城的照相馆比公社的要大些,苏长河他们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拍照,两人羞羞答答,离得老远,中间再坐个苏月不成问题。。
拍照的师傅一直喊:“靠近点,靠近点,男同志往女同志坐一点,再坐,女同志头往男同志偏……好,就这样,保持住,别动。”
两个年轻同志就这么身体僵硬,嘴角僵硬地拍下了一张照片,一拍完,两人就跟对方身上有刺似的,“嗖”一下分开。
苏长河“噗嗤”一声笑出来,马蕙兰抬起手肘撞了撞他,还笑,没见人家姑娘脸红得都快冒烟了
到他们拍照,苏长河这个不要脸的,直接伸出胳膊,让马蕙兰挽着,惹得拍照师傅都嘀咕了一句,“有了娃的和年轻小两口就是不一样。”
从照相馆出来,苏长河哈哈大笑,马蕙兰笑说:“照相馆的师傅都记住了咱们这对不要脸的夫妻。”
苏长河说:“什么不要脸咱是合法的夫妻,搂个胳膊才哪儿到哪儿”
说得苏月还没咋的,卫阳一个大小伙子先不好意思了,苏长河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拍完照,四人分头行动,苏长河带着卫阳去高师傅家,既然来了县城,怎么也得去一趟,权当提前拜年了。
而苏月和她妈回百货商店,大部队都在那边,她们才到百货商店,就听一道声音:“同志,你这态度不对吧”
正是马老太太的声音。:,,
junshixiaoshuo.oshuge.biquhua.x.</p>
sosogougou.biqumi.biquti.biqusha.</p>
gaoxiao.txtb.biquche.0dx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