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想,他连忙下令各队各营尽力取绳子绑身上,跳下河去捞过往的木材,黄昏时分寒气溢涨,士兵在水中不过一息就冻青了,与河面共一色,只能拉回来换人。但是神甲营的兵卒都是北方人,本就不擅泳,更别说水性好的士卒都被挑出来编入水兵营,安排到宋扬那条海船上,如今能派上用场的人很是不足。
会水的兵卒都轮换了一遍,坐岸上瑟瑟发抖,正捧着碗喝热汤,已然不能再下水了。这些士兵都是王朴的从头肉,他也舍不得逼迫这些忠心实诚的汉子下水,万一寒了心肺,病死了回头不好和他们家眷解释。若是战死谁都无话可说,毕竟战场上刀箭无眼,可是大冷天逼迫他们跳进河里,要是出了人命就很难不被怨恨,在军中做长官,不把兵卒的性命当回事乃是大忌。
所幸岛上还有两千三百多名平民,皆是从对岸游过来,会水自无疑,且死了也不心疼,王朴遂令平民轮流下水一次,捞到一根木材为止。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岛上平民中目前分为两个圈子,第一批上岛的平民人数有近一千九百数,第二批上岛的只有四百来人,人少一方就容易受欺负。且王朴图省事,只是将食物分配的职权简单授予几个看起来朴实的平民,然而这些得权的平民皆为第一批上岛者,难免对新来的暗中做了一些手脚。
食物本就不足,纪陪鸣分得的食物更是缺少,不几日就瘦了一圈,他知道长久如此必定耗不住。要活命,唯有一搏,此次打捞木材,果然新来的他们都被安排在岛上最南一角。木材顺河水自北而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前面容易捞的木材都会被人捷足先登,他们的位置要游出去很远才能捞到木材。
纪陪鸣率先站出来,领了五根绳子挂在肩上,分绳子的人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别逞强,这水能冻死你。”
“我知道。”纪陪鸣浑不在意的回道,言罢就到一旁用绳子织起网来,分绳子的人大怒,上前一脚踢去,骂道“狗杀才,没叫你织网,休要多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老别生气,再说绳子不也多了嘛,不差这几条。”纪陪鸣犹自辩解道。
他麻利的将绳子编织成网,提着就去找官爷,果然引起了人潮涌动,旁人注目,一位书记官上前去问了几句,听了纪陪鸣出的主意,寻思可行,便命人带他找船去,神甲营此时手里有五条小渔船,小到几乎可算独木舟。
众人合力把船推下河,纪陪鸣的这张网犹未完工,边缘处依旧绳子多出来一大截,神似一只头尾和四肢都细长且伸直的王八。他找来几块形状合意的石头,将其一一绑在网边缘杈出去的绳子末端。
就带了这么一张破网出发了,橹船至河心,纪陪鸣认准一根木材挥臂将网撒过去。绳子末端的石头沉进水里,木材便被牢牢罩住了,网的另一端是一条长长的绳子连到了岸上,岸上人奋力拉绳子,这根木材便被拉了过来。人群中响起的欢呼声,这种法子不用下水,且收获更丰。
得到鼓舞,纪陪鸣又织了三张网,别人依着他的法子网到了不少木材,可谓立了一功。河水湍急,木材虽多,也没过多久就尽数漂远去,消失在昏暗天际,河面重归旧颜。
连夜清点了一番,得到一百六十根上好的松木,只要晒干就能作柴火烧,粗略一算,凭目前的柴火勉强能耗到春分时节,王朴得知喜讯笑得合不拢嘴。
“这位小哥,你会织网,怎么不早点拿出本事来,要是用这网捕鱼也好。”王朴喜滋滋的对纪陪鸣埋怨道。
“回大帅,小民说了,您老别生气,这种麻绳不适合扎成渔网,一来太粗了,二来吸水,又太沉,撒这种网没那力气。”纪陪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