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杜充。”
“嘶”
谭稹忽然皱起眉头,冷冷道:“你是大名府调来的,莫不是先前梁方平的部下?”
“不不不,”杜充连忙道:“末将与梁方平一向不和,河北逆贼南下前夕,末将还劝说他要小心北人,结果他不听,后来不就是”
“罢了罢了,本官也不管你那些,日后,好好做事,报效朝廷对你的恩情,懂了么?”
“末将明白,多谢恩相提点之恩!”
谭稹端起茶盏,冷眼看着对自己点头哈腰满脸讨好的杜充,好半响才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升你做个知州吧。”
杜充愣了一下,也没急着道谢,有些迟疑道:“可河东不是已有宣抚使了”
“两河依附叛逆甚多,莫说是一个知州的缺,那什么路抚使宣抚使的空儿可都有着呢。”
谭稹说道:“好好做事,以后,少不了你的福分。”
“是是是,能跟随恩相就是末将最大的福气。”
聊了一会儿,话题才转回到眼前的战事上,谭稹站起身,面前大堂内,几名文吏帮忙摊开巨大的舆图,谭稹走到舆图前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再传令下去,本官要活的汉王。”
杜充犹豫片刻,还是没好意思说什么。
其实他也终究是个武将,能从敌军的动向上看出一些东西来。
而且用汉军现在和以前的进军速度对比的话,也能看出更多东西,以往汉军都是侵略如火,如今却在攻下延安府后就龟速不前,硬是让延安府往南的一片城池都做好了准备。
甚至,让宋军可以从容地对汉军实施包围。
他甩甩头,在心里自嘲道:
这天底下哪有故意让敌军主力包围自家军队的主儿?
“报!清平镇东面五十里开外发现宋军踪迹!”
“报!龙安寨今早传信,发现宋军大队踪迹!”
“报!秦凤路宋军已动,主帅为姚平仲!”
“李合达连夜急报,三营夏卒兵变谋反!”
从早上开始,不断地有最新军报传递进来,汉王穿着一身黑色甲胄,大马金刀地坐在帅帐里,帅帐里此外还满满当当地站着三十多名汉军高层的文臣武将,等于是数万精锐军队的首脑此刻全都在此处聚集。
足足懒散数个月的汉军大营,此刻如同一头巨兽从沉睡中苏醒,缓缓睁开了血色巨目,瞳孔里倒映出面前的蚂蚁。
“童贯何在。”
汉王开口道。
人群里,一个穿着大宋红色甲胄的老将缓步出列,对上方躬身施礼。
“臣在。”
“向孤和孤的这些兄弟们说说,来的大宋将帅,都有什么人啊,说的,要详细一点。”
童贯迟疑片刻,似是在心里组织语言,随即开口道:
“回大王的话,谭稹多年领兵;徐徽言、姚古毕生经营西军,西军堪称大宋精锐;姚平仲沙场宿将,大宋陕右一带,皆是多年训练出的精兵强将!
但是”
前半段话,听的帐内一众汉军高层们频频皱眉,童贯歇了口气,随即沉声道:“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我大汉天军!”
“我汉军步战如铁,马战如风,对于我汉军来说,这些人只有一个统称,那就是废物!”
童贯骂的不是谭稹,也不是徐徽言等人,骂的其实是他经营了多年的西军。
哪怕童贯对外战争软弱,但还是能看得懂战事如何走向的。
他也清楚,西军的家底早就在历年战事中打光了,尤其是自己北伐一役惨败,跟随他入燕地的西军要么是覆灭,要么就成为了如今汉军中的一份子。
现在谭稹号称自己先后已经调集了十多万兵力包围汉军,但童贯以自己常年坐镇陕右的经验保证,谭稹绝对是用大量厢军和地方守军凑了数。
真正意义上的大宋西军,早就不存在了。
“听到了没有?”
刘陵说道,他提高了声音。
“近来这两三个月,孤本来是想让将士们有个休息的时间,让他们好好缓缓精神,没想到,反倒是让宋人来了劲。来啊,把舆图摊开,尔等都好好看着。”
两名文吏用木杆挑起舆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刘陵站起身来到舆图旁边,面朝众人,然后用手在舆图上面指点道:“宋人四面合围,彻底包围了延安府。他们这是把孤当成了楚霸王,想要让孤四面楚歌,把孤围死在这里!”
他发出一声轻笑。
“但孤,是汉王。”
底下的将领们气息都粗重起来,显然猜出汉王接下来会说什么。
“高祖刘邦垓下一战,十面埋伏,大破楚军!但孤现在要做的,是要教千年前的那位楚霸王如何溃围。”
“世人常说,孤是什么北地之主,什么枭雄英杰.”
刘陵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平静道:“孤其实自认为懂得不多,文治上有韩相,有时公,有康伯迪等人,带兵一道,则是有韩世忠和诸位为孤分忧。”
“但,孤当年是常胜军中最能打的将军!打硬仗,打死战,孤不怕任何人!”
底下,几名出身常胜军一直跟随刘陵走到这儿的老将,眼里当即一红。
“来人,告诉我,宋人在哪里兵力最多?”
“禀告大王,是清平镇。夏帅李合达部所驻守处,那儿已经有三营夏军叛逆,此外,宋帅谭稹的大军主力即将抵达清平镇,兵力不下六万!”
“就从这儿打!”
刘陵高声道:“诸位好好看着,此战,孤为先锋!”
“他宋人说包围孤?
错,
是孤等着和他们主力决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