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眼见对面的嘉菲似入定了一般，心中莫名有些没底，只得低低喊一声。</p>
而嘉菲却装作并未听到，故意转身向窗边行两步，望着窗外马场似是在思索一般，而后也不再绕圈子，转身抱拳行礼对豫王直接言道：</p>
“启禀殿下，讨教一二不敢当，只是在下实不愿被拘于此地。”</p>
“怎么？你要走？可这楼下的……”</p>
豫王见状，指着楼下金吾卫言道，却见嘉菲微微一笑：</p>
“恕在下直言，就凭此刻楼下那些个后生校尉们，是万万留不住程某人的。</p>
而殿下及众位家眷都被困于别苑中不得擅行，恐怕京城内的豫王府同样好不到哪去，兴许金吾卫此刻已然将王府重重围困，府内众人都已被拿住。”</p>
嘉菲此言一出，惹得豫王一惊，与旁边的小郡主对视一眼。</p>
“实不相瞒，凭我程某人一身的修为，只要愿意，无论是这座楼，还是城里豫王府，程某可随时来去自如。若殿下在此地有危急之事，程某自可保您周全，可那王府里……”</p>
话及于此，程羽与嘉菲都一同向豫王看去，只见他重新端起茶盏在手中，而脸色却是渐渐冷下去。</p>
“叮！叮！”</p>
豫王轻磕着茶盖，盯着茶盏内漂浮的茶叶，脑中飞速思索了十几息后，抬头看看嘉菲与小郡主，又再次斟酌几息，“砰！”的一声将茶盏撂在桌案上，起身对嘉菲拱手一礼道：</p>
“劳请仙长先至二楼休息。”</p>
“好说。”</p>
嘉菲还礼后转身下楼，而程羽还在三楼楼顶，眼看着小郡主终于将头上所戴纬帽掀起，“扑通”一声冲着豫王跪伏在地低声急道：</p>
“王爷，若金吾卫果真将府里人都拿住，那……”</p>
小郡主言至于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豫王看她一眼后，低头沉吟不语。</p>
‘三楼这位小郡主应是假的。’</p>
程羽当即传音给猫妖道。</p>
‘如何得知的呢？’</p>
嘉菲在二楼面无表情回道。</p>
‘方才楼上这位小郡主开口便称豫王为王爷，且对豫王行的乃是奴婢大礼。’</p>
嘉菲闻言沉默不语，而三楼豫王在沉吟一番后，终于开口对旁边的“小郡主”言道：</p>
“她既让这位仙长来别苑寻我，应是已然知晓当下形势不妙，想必早上戏班来此之时，她已按之前约好的预设，离府潜行去了，而且府里目下空虚，面儿上并无亲眷留守，那金吾卫们理应不会那般较真罢……”</p>
“可您别忘了，郡主娘娘虽说瞧着还是如之前那般温婉淑良，但毕竟已然及笄长大，这些时日奴婢在娘娘身边看着，她行事比之前还要出其不意，做派更添决绝果断，若她并未尊先前约定离府潜行，而是……”</p>
“嘶……”</p>
豫王听至此处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在屋内来回踱两圈后，止步于楼梯口前，最终一跺脚，转身“登登登”三步并两步下得楼来，将二楼的两位女官儿与郑太监都吓了一跳。</p>
豫王行至二楼，快步到嘉菲跟前，居然深施一礼道：</p>
“仙长救命！”</p>
嘉菲将对方搀起，而旁边的两位女官儿及郑太监见自家殿下突然行如此大礼，惊得一时都未反应过来。</p>
“王爷不必如此大礼，有话直说便是。”</p>
“求仙长回豫王府，救我爱女安亭，也就是月云斋内唤作浸月的那位女官儿便是。”</p>
嘉菲心中早有准备，闻言脸上并未有惊讶之色，而旁边另两位女官则急忙转头看向楼梯上下来的“小郡主”，三人对视后齐齐点头。</p>
只有在场的郑太监反应最大，先是豫王千岁行如此大礼，而后又爆出留守王府的女官儿浸月才是真郡主这般大瓜，一时惊呆在地不敢言语。</p>
豫王被嘉菲扶起后，转身指着楼梯上的“小郡主”言道：</p>
“不瞒仙长，此女才是女使浸月，而留守在府的那位浸月，乃是小王爱女安亭，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本王念及最近时局对我不利，便意欲带着一家老小来别苑避祸，而彼时安亭却异想天开提出与女使互换身份，来一出真假郡主，她以女使身份留守王府，我那时也想着若果真有事，她也可换装潜行而走，不必受牢狱监禁之苦，便依了她，这也是为何之前晋王来此，只敢言称安亭有恙，不敢令其现身之故。”</p>
嘉菲闻言轻轻点头道：</p>
“那王爷方才下来口称救命，又是何故？”</p>
“仙长请随我来。”</p>
豫王说完当先上到三楼，留下三位女官儿和一个还未缓过神的太监守在二楼。</p>
待到三楼后，豫王再施一礼：</p>
“小女安亭生性异想天开，行事往往出其不意，我此时担忧的是，她之前所说留守王府，若出事则换装潜行之言，只是借口，安亭看似柔弱温婉，但实则心中主意甚大，我担心她会做出格之事，因此恳请仙长回府帮本王暗中看护小女一二，若遇危急时刻，还望仙长不吝出手相救，或暂将其带离京城，在京畿附近安置，或是……仙长将其带上千霞山也未为不可。”</p>
嘉菲闻言一愣：</p>
“千霞山？”</p>
“是！我知贵仙山一向洁身自好，不与尘俗轻易有瓜葛，尤其是我大梁皇室……但安亭她生性灵动，就连金吾卫中的金祖师都赞其天赋极佳，还曾戏言要收起做闭门弟子。唉！只恨彼时我念及安亭年幼并未应承，也只恨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啊……但此时事急，本王已顾不得许多，还请仙长能体谅小王这番为人父母之心。”</p>
“嗯……”</p>
嘉菲轻轻点头，与程羽交换过意见后，当即答允豫王，这就回王府寻小郡主，并在暗中护其周全，若果有危难，自己当会出手相救。</p>
豫王听后大喜，又一次深施一礼，前后三次大礼倒令嘉菲颇有些触动，堂堂一王驾千岁，事关儿女之事时，与普天下的父母也都是一样的。</p>
为父母者，则为之计深远。</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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