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知宜,快起来,快起来,奶奶,奶奶,奶奶没了,呜呜呜……”
随后传来华月的哭声。
明锐猛烈坐起身,脑子有点死机,难以置信地扬声问
“华月,华月,是你吗?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明锐,快起来看看,奶奶,奶奶她去世,奶奶没了,我们没奶奶了,奶奶,啊……”
这次明锐的脑子彻底清醒,一时间,他愣在那,不知所措。
外面传来华月一阵阵悲伤的哭声。
这时,许知宜也醒了。
她懵然瞧着僵坐的明锐,听到华月的哭声,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
“奶奶,奶奶……呜呜呜……”
是奶奶!
泪一下涌出她的眼眶,她马上起身,搂住明锐的肩,“老公,老公,我先给你穿衣服,穿衣服。”
明锐一下回过神,“对,穿衣服穿衣服。”
两人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拉开门,冲了出去。
4月1日凌晨5点13分,明梁发现冯小愉去世。
她去得很安详,脸上无任何痛苦之色,就跟睡着一样。
其实,昨天晚上瞧着冯小愉睡着,明梁就一直心神不宁。
临睡前,冯小愉给他说了太多奇怪的话。
和周兰说完话,明梁就催她回屋,怕她在外面着凉。
回到屋,她开始洗澡,还让明梁给她吹干了头发。
头发吹干,她特意换了一身新睡衣,把自己收拾得挺挺当当,坐到床边,笑着问明梁,“老伴,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明梁坐到她身边,端详着她,笑道“好看,和你年轻时一样好看。”
冯小愉嗔瞪他一眼,“头发都没一根是黑的了,你还说和年轻时一样?你呀,还和年轻时一样,惯会哄我。
老伴,明梁,谢谢你哄了我一辈子。碰到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明梁“我也是,老伴,小愉,和你生活一辈子,我很幸福。”
冯小愉舒口气,和明梁躺到床上,悠然道
“老伴,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也就这一次了。”
明梁侧卧瞧着她,心里只觉不安,“老伴,你今天怎么了?重孙孙,重孙女过百日,你是不是太累了?”
冯小愉也侧卧过来,和他面对面,笑得特别平和,“今天我高兴,一点都不累。老伴,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好,你说。”
“老伴,我要是走到你前面,就麻烦你,给我办一个我们米城的葬礼。
我离开家乡六十多年,落叶归不了根,死后能办个米城葬礼,也算弥补了我没给父母好好下葬的遗憾,只当我和他们的葬礼一起办了。
米城葬礼有个请姑舅和淋生的习俗,别的都可以省,这两个习俗务必不能少。
我娘家当家子,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远房老姑舅,年龄是比我小,可是辈份大。
我平时还和他联系,他身子骨还算健朗,要是他愿意的话,到时你们帮我去请请他,麻烦他来送送我,好让我死后,能找到回家乡的路。
公司我要是来不及交到小安手里,你就帮我办这件事吧。
孙媳妇要是不想再生,就别勉强她。
能给我们明家一下生俩,她做得已经够了。
女人一辈子,光活着就很难了,咱们明家人,别为难她。
老伴,我要是走到你前面,你可别胡来,要好好陪着我的重孙孙,重孙女长大,不许别人欺负他们。
还有诗远,给她说,别那么要强。女人,时不时的靠一下男人的肩膀,不丢脸。
别弄得自己跟个寡妇似的。
哎,华韵华月这两个丫头,不知啥时候愿意嫁,要是实在不想嫁,那就别嫁。
我也想通了,没男人和有男人活得一样自在的话,嫁不嫁的,也没那么要紧。”
听了冯小愉的话,明梁心里直打鼓,他替她压好被角,哄着她:
“你又胡思乱想,竟说些为时过早的话。
你身体这么好,心又这么善,老天爷不会把你收到我前面的。
你是今天累着了,又高兴过头,过犹不及了。
听话,闭眼,好好睡一觉,明天一醒,你会把这些话都忘掉的。”
冯小愉顺从点头,翻身躺平,听话地闭上眼,嘴角挂着一抹了无牵挂的笑,“好,听你的,睡觉。老伴,晚安。”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睡前,明梁不放心,还仔细听了她的呼吸声。
平稳娴静。
凌晨五点,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冯小愉的声音
“明梁,我先走一步。
我走后,别让大家哭,我们这个年龄走,都是喜事,在我老家,要办喜丧的。”
他猛烈惊醒,扑到冯小愉身边。
她已经没了呼吸,但身体还是热的。
她就那样平躺着,和睡前姿势一模一样。
安详平和。
顿时,明宅哀声一片。
昨天刚过完两个孩子的百日宴,明诗远一家还没回银城,跟着冯小愉长大的华月也在。
就连从远路赶来的明许两家其他亲朋好友,都还没来得及返城。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在小红楼里,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夜间会与众人阴阳两隔。
同时又惊叹老太太的福气。
有多少人能像她这样,寿终正寝。
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啊。
许诚接到电话,半个小时内和李子娟、许知安到明宅慰问。
许知安在殡仪馆工作,知道葬礼流程,看到明家人只顾伤心,还没想起给冯小愉换寿衣,便主动张罗起来。
他对周兰说“阿姨,奶奶刚走不久,身体还软和,赶紧先给她换寿衣,等时间一长,就不好换了,她会受罪的。”
明梁听到他的话,一下想起冯小愉昨晚给他说的话。
她说了,要给她办米城葬礼。
可是,米城葬礼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连他都不知道,明家其他人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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