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死一起。”</p>
眼下这一刻丽贝卡的平静，是连梦境诸神都无法理解的。</p>
就像几年前义无反顾迎着活尸进行肉搏那次一样，她始终还是那个强得离谱的女执法官长。</p>
连迈洛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而她却始终坚信着。</p>
……</p>
黑焰已经压到跟前。</p>
那连夜魔都扛不住的黑色焰火，仅凭隔空释放的高温就已经让丽贝卡染血的发梢变得焦黑。</p>
但她手中火枪没有丝毫动摇，末端那印刻着旧印的燧石已经烧得通红，丽贝卡扣着扳机的手指亦是如此。</p>
……</p>
迈洛身上的恐惧之力已经临近枯竭，他断臂处延生出来的手也已经消失，神殿的诅咒正在肆虐。</p>
如果真的像红女巫所说的那样，破局的办法早已握在他手中，为什么会如此绝望。</p>
诸神真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仅凭一个诅咒就可以让清醒世界的他们满盘皆输？</p>
而这么多人拼死拼活就为了杀死迈洛自己的指引女巫，结果最终还失败了，这故事听起来怎么那么滑稽呢。</p>
他甚至没有放开手脚正经地厮杀一场，就油尽灯枯了。</p>
这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了。</p>
而且……</p>
那些高高在上的b光柱看着好刺眼啊……</p>
还有那什么既定的命运啊…</p>
听多少次都没办法相信的东西。</p>
迈洛反正想破了头也不能明白。</p>
索性就不去浪费那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了。</p>
…</p>
但还有这么一个问题——</p>
为什么恐惧都要枯竭了，但诅咒却迟迟杀不死迈洛……</p>
……</p>
“呵……”</p>
他低着头闷哼了两下，但血液已经枯竭，从迈洛口中吐出来的东西更像是沙尘。</p>
“你说，一般这种绝境的时候总应该搞一段回忆杀的，但是我他妈什么都记不起来，呵呵…”</p>
毕竟连本名都忘了的人确实也不存在什么回忆了。</p>
“你在胡说些什么？”丽贝卡没有回头。</p>
她不确定迈洛此刻是什么状态，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拦在他的身前。</p>
而铺天盖地的黑焰已经压了上来。</p>
此时，迈洛面前的废墟地面上忽然冒出了几个造型很可爱的蓝色符号。</p>
那些符号像是具有人性一样，胆大的拖拽着胆小的，一前一后，略显胆怯地钻出地表。</p>
最后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段很简洁的文字。</p>
那是谏言，迈洛在深渊里就曾见过的谏言。</p>
谏言的内容也一如既往惜字如金——</p>
“前有可爱的人”</p>
…</p>
“艾玛？”</p>
迈洛愣了一下。</p>
他认得那蓝色符文，也认得谏言，这是以前从未把诺斯奇亚等式和谏言联想到一起。</p>
…</p>
远处，那被折叠起来、后脑勺枕着自己屁股的严在听到迈洛这动静的时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脑门：</p>
“怎么能在人家为你拼命的时候喊别的女人的名字哎哟……”</p>
……</p>
那句“前有可爱的人”也只是闪现了一秒便彻底消失。</p>
随后浮现出来的红色谏言是——“CCD”。</p>
紧随其后在迈洛脑海里回闪的是红女巫说过的——“信仰才是真正不死不灭的”。</p>
…</p>
“你那最后一枪留着以后再用吧。”迈洛的声音从后方传如丽贝卡耳中。</p>
“不是，你再试一试啊！我可以帮你拖一……”</p>
她已经快急死了。</p>
终于是忍不住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p>
发现废墟上已经空空如也，不见迈洛的踪影，地面上是那些腐化了的肢体碎片，像被打碎了的陶瓷。</p>
紧接着，忽然她的周身也感觉不到那股来自于黑焰的可怕温度了……</p>
…</p>
当丽贝卡焦急地移回目光的时候。</p>
则正好目睹了那真正可以称得上骇人的一幕。</p>
火与暗的对撞。</p>
在那极致璀璨、绚烂的力量交织风暴中，丽贝卡根本看不见迈洛的身影，但她很确定迈洛就是其中的一方。</p>
……</p>
伏行之混沌的子嗣，令诸神不敢驻足的四骑士之一，天灾被当场掀翻！</p>
连同那巨大身影一同被掀翻的，还有祂的意志和秩序！</p>
远处，朗尼为首的信徒们抱着头放声痛哭，只因见证了这华丽的一幕。</p>
那是黯影之上的生命才能释放出来的力量。</p>
…</p>
……</p>
那股来自于新生CCD的威压，从战场一直扩散到远在另一侧的楠薇城阴影之下。</p>
鲜血覆盖的山谷。</p>
这里在诸神的视野之外，也在血月目光的死角。</p>
就与马蒂绘画中所描述的那样，梅高就是在这里降临的。</p>
祂来自于深渊，从艾玛背后的深渊裂痕里爬出来。</p>
但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清醒世界的空气，躯壳就被炸成了碎肉，遍布整座山谷。</p>
最开始迈洛瞥见的那可怕一幕，那些狰狞的碎肉和鲜血就属于死神子梅高。</p>
艾玛用最决绝的方式拒绝了死神子的降临，只不过，摧毁的只是梅高的躯壳。</p>
好消息是她自己没事。</p>
碎掉的只是她事先褪下的其中一件衣裳。</p>
并且刚才迈洛所看见的谏言，就是她亲手写下的。</p>
…</p>
眼下她有些虚弱地坐在山谷的一侧，身上披着外衣，脸色有苍白得吓人。</p>
在感受到战场方向传来的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之后，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p>
她有些生疏地整理那柄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沉重的手枪，换上了新的弹巢。</p>
一边换，一边问：</p>
“该怎么称呼您？执法官？还是…席恩先生？”</p>
…</p>
在山谷中最阴暗的角落里，可以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背靠着石壁，默不作声。</p>
且山谷的正上空有许多拜亚基的影子高速掠过，来回盘旋，发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嘶鸣，像是在争相代替着主人回答问题。</p>
良久，那阴影深处的人才开口回应。</p>
那是个很厚重的烟酒嗓——</p>
“称呼……等我自己弄清楚了再告诉你也不迟。”</p>
好像确实是边抽烟边说话的。</p>
…</p>
“总之还是，谢谢。”</p>
艾玛很诚挚地对着阴暗处的人影点头致谢。</p>
如果不是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有凭空出现的拜亚基将自己卷入KEIM的急速领域，艾玛就如愿以偿跟梅高的躯壳同归于尽了。</p>
…</p>
那阴暗处的影子没有立马回应什么，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p>
“你使用了等式，祂们很快就会寻着轨迹找到你的。”</p>
“祂们？”艾玛总算是把弹巢顺利安装了上去。</p>
“对，祂们是来回收属于祂们主人的东西的。”阴影回答道。</p>
话音刚落。</p>
山谷上空的拜亚基群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急速四散而开。</p>
随后一对略显破旧、笨拙的巨大双翼悄无声息的降落到山谷的正中心。</p>
祂没有携带任何惊人光影异像，就是一只纯粹的、古怪的生物，有着四肢的身体结构，弯曲着腰，像是背负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也许是那对双翼，也许是背上鼓起的肉瘤，总之除了模样古怪之外，其余一切都显得那么朴实无华。</p>
这其实就是不久之前把那个骗子惯犯伊姆纳尔从永恒国度铐走的俩人其中之一。</p>
而现在，祂又马不停蹄地奔赴使命指引的下一个地点，来到了楠薇城。</p>
…</p>
大概就在祂站稳了的那一刻。</p>
阴影处那抽闷烟的人把烟头丢到脚边踩灭，缓缓走出。</p>
他身上的长衣随着步伐轻微摆动着，可以看到此前从未显露的一些柔和的黄色微光正被带动着缓缓流转了起来。</p>
…………</p>
“嗯？黄衣啊……”</p>
“确定要阻碍我吗？卡寇莎的来客。”</p>
那古怪的双翼对阴影中的男人发出了质问。</p>
而男人只闷声应道：</p>
“嗯，我跟她们家有点渊源，没有很多，但是有。”</p>
…</p>
……</p>
与此同时。</p>
猩红山脉的另一侧，那黄金律教会的门前。</p>
祈福广场已经支离破碎。</p>
废墟之下有迪拉肖的、蒙奎亚的血和碎肉，他们俩都已没有了任何战力，半截身子都埋在废墟里。</p>
地上还有混种的头颅被碾碎之后散落一地的眼球，与粗糙的长发纠缠在血沫中，至于本体则已经无迹可寻，或者说，到处都是…</p>
唯一还站在教会门前的，是那多年前就被驱逐了的渡鸦，那时候他还是蒙西斯派的学生。</p>
这一幕或许带有些隐晦的讽刺意味，那挂在渡鸦嘴角的淡淡笑意或许也印证了这一点。</p>
即便是在最糟糕、最血腥的战场上，渡鸦身上的那源自于学者身份的端庄和内敛气质也丝毫没有被狼狈掩盖。</p>
…</p>
“来吧孩子，让我品尝一下那口时钟完全释放的威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p>
广场上那被渡鸦视为宿命爪牙的人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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