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讲,你们一个小时前就来过,来咯之后也不讲话,就直接走到朱大彪生前摆摊滴地方,点三根香插到地上,然后就蹲到那里一直盯到清香看。
一直等到那香燃到一半,你们才开车走。我哈以为你们是朱大彪滴亲戚,特地从远处赶过来送他最后一程滴。既然不是,你们蹲到那里烧香搞么子?现在啷个又回来咯?
那老板的话直接把我给震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我讲,老板,大晚上滴开这种玩笑并不好笑,我们明明是到这里吃夜宵,几时烧过香咯?
我说完这话,我看见那老板的脸都白了。他急忙看了看旁边的空摊位,又跳过这空摊位看了看隔壁的摊位。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摊位的老板也望着这边,而且他的脸色,比这位老板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实话,他们这脸色着实把我给吓到了。因为就算是最好的演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改变自己的脸色。除非,他们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为了证明我之前确实来这里是吃夜宵的,我还特地回忆了一下之前那老板的样子,然后对这位老板讲,之前那个老板长得不高,身体很壮,而且光着膀子,啤酒肚很大,上面全是汗水,油光灿灿的。
我原本是打算证明我看到的是人,结果这话一出,我看见我面前这位老板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而不远处的那个摊位,老板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颠勺把锅子都给打翻了。
他们的这反应再次吓到了我,我问老板,你们镇上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说不定就是这人占了你口中朱大彪的摊位,只是那个时候你们还没出摊,所以不知道而已。
尽管这个理由没办法解释我和张哈子为什么会蹲在地上闻香,但好歹让我心里有个安慰,知道自己之前的确是在吃夜宵。
可眼前那老板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讲,我们镇上的确有一个这样滴人,他就是朱大彪。不过他生前很瘦,也没得啤酒肚,但他掉到河里泡咯五天五夜之后,全身就肿成咯一个胖子,肚子也鼓得黑人。
朱大彪是溺水死的?
他生前并没有那么胖,我看到的,是他死后被水泡肿的模样?!
难怪他那啤酒肚会胀成那个样子,原来是溺水后呛了不知道多少水进去!难怪他身上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夏天太热,却没想到那是河里的河水!
那老板给我说完之后,就一直在看旁边的的空地,不只是他,就连前来吃东西的客人也频频朝那块空地投去目光。
我原本是想证明我自己,却没想到反而是越抹越黑。
突然,我灵光一闪,伸手入兜,一边翻一边讲,之前那老板给我找过零钱,他讲你们这里哈没得二维码收款,所以只收现金。
说完话,我刚好掏出零钱,递到那老板面前摊开,然后……
不只是他,就连我,也彻底愣住了。
因为我手心里的那些纸张,哪里是什么零钱,分明就是一张张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
我面前的那位老板已经彻底被吓傻了,他媳妇见状,直接从后面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开,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们到底是么子人,大晚上滴到这里黑人很好玩迈?你们要敢再来,信不信我喊人打死你们?
说完之后,她根本就没听我辩解,就开始收拾摊位上的东西,同时让那些还没吃完的客人们吃快点,他们要收摊了。
她这么一闹,一直在听热闹的客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一个个全都掏出手机让老板娘算账买单。
哗啦啦收款到账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哪里是不兴二维码收款,分明就是我和朱大彪阴阳相隔,它没有阳间的收款二维码!
我已经彻底被震住了,夜宵摊后的老板也傻掉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食客们纷纷离开,我想起之前朱大彪给我说的话,于是我急忙冲着人群喊了句,你们镇上是不是都是半夜三更送人上山?
话一出,我不知道是谁,但就听到黑夜里有一个声音传来,半夜三更上你屋脑壳滴山,你是想断子绝孙迈?
看来,午夜不能出殡的习俗,在这里也是适用的。至于朱大彪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清楚。我甚至连我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去它的夜宵摊吃东西都搞不明白。
趁着老板娘在收拾的时候,我这才想起我这次来的目的,于是我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在高速服务区拍的照片,厚着脸皮递给老板娘看了一眼,问她,你们镇上有没有这个人?
我看见老板娘在看见这张照片后,整个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然后满脸惊恐的转过头来望着我,讲,你看到过他了?
我讲,之前在高速服务区看见过;吃完夜宵去宾馆的路上也看到过。
至于他捧着我遗像的事,我没说。我怕说了他们会更害怕。
但显然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我发现我说我看见过那收银员之后,老板娘就直接瘫倒在地,最后还是旁边的几位老板过来,才把她给扶起来。
我问他们老板娘为什么会吓成这个样子,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讲,这个人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出来害人,朱大彪就是他害死滴!
说完之后,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收了摊位,没一会儿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笔直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就只剩下我和张哈子两个人,像是无家可归的野鬼!
一阵风过,张哈子突然开口,讲,哈挫挫,我不晓得对不对,但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陈寺青滴事,很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你才是那个家伙滴真正目标。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故作轻松的讲,你想多了,应该没得啷个严重。
但张哈子却死死‘盯’着面前那空荡荡的大街,神情无比凝重的讲,哈挫挫,五年前滴那件事,可能哈没结束。
我还没从张哈子这话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天空中飘下一张张打好了钱印的土纸钱。而街道漆黑的尽头,一支送葬队,在悠长诡异的唢呐声中,缓缓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