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循环相互的互哺力量。</p>
人们信仰“河伯”，献上虔诚的愿力，巫祝婆从中汲取到力量，用之于民，愚化他们。</p>
失去愿力，她也失去了力量，泯然众人。</p>
这也是纪林苏没有第一时间对付巫祝婆的原因。</p>
她的强大不在于自己本身，而在于城中百姓们所产生的信仰之力。</p>
巫祝婆从来不是关键所在，最关键的是城中百姓。</p>
解放了他们的思想，一切也就迎刃而解，巫祝婆自然不攻自破。</p>
天空忽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p>
蒙蒙细雨细密如针脚，雨幕形成了薄薄的雾帘，落到人身上，恰好将将沾湿衣衫表层。</p>
雨水像是一场压抑的悲恸，巫祝婆灰黑色的影子跪在雨幕中，越发显得消瘦孤寂，绝望悲伤的气息无声蔓延。</p>
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油尽灯枯，也不需要纪林苏再做多余的事情了。</p>
喧哗的人声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静静雨落声，嘈杂回响在城中的每一处。</p>
“苏苏。”清冽动听的嗓音，穿透雨幕，清晰落入纪林苏耳中。</p>
纪林苏扭头望向自雨中慢慢走来的男人，唇角弯起一抹柔和弧度。</p>
景婪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便迫不及待的回来找他的苏皇讨赏了。</p>
男人手中执着一柄天青色的油纸伞，他在纪林苏身侧站定，伞身朝着纪林苏的方向倾斜，替他遮住了风雨。</p>
两人并肩而立，默默望着那道枯槁黑影，眼中情绪无波无澜。</p>
尘归尘，土归土。</p>
一切终将湮灭。</p>
【恭喜候选者纪林苏通关河伯的新娘副本。】</p>
纪林苏不再停留，转身欲走。</p>
巫祝婆却在此时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纪林苏的方向，低低出声，苍老嘶哑的嗓音十分平静。</p>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p>
她的确因为一己之私，残害了无数女子。</p>
也让城中许多百姓的生活变得越发困苦，甚至妻离子散，流离失所。</p>
但她始终坚信，她没有做错。</p>
她只是想要救回自己所爱的人罢了。</p>
纪林苏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p>
少年淡淡的话语消散在风中。</p>
“是非对错，恩恩怨怨，自在人心。”</p>
他不批判，也不赞同。</p>
一切，不过是各人选择罢了。</p>
巫祝婆大笑着，身体渐渐无力的往后仰去，混浊的眼睛里溢出晶莹的泪珠。</p>
少年的身影已经没入了白光之中。</p>
景婪落后纪林苏一步。</p>
巫祝婆仰面躺在湿软的泥土地上，鼻间充斥着淡淡的青草气息，还有一股浅浅的土腥味，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揉成了一股好闻的清新味道。</p>
她深嗅一口，眼瞳渐渐涣散，脸上也露出了释然之色。</p>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唇张张合合，低低询问：</p>
“年轻人，如果有一天，你至亲至爱的人死去，你有办法替他续命，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要害他人性命，你会去做吗？”</p>
低沉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p>
男人背影漠然，没有片刻停留。</p>
但一道寡淡嗓音，却混着风雨飘了出来。</p>
低低的嗓音，几不可闻，却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会。”</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