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看来对献俘礼和千刀万剐都很感兴趣。
“咣当!”盆子从海兰珠手中滑落,水洒了一地。她不管不顾,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姐——父亲母亲都被杀了呀!”布木布泰也听到了消息,扔了正在洗的衣服,哭叫着跑过来,两姐妹抱头痛哭。
管事的太监不干了,尽管上面有交代,不要太难为这两个丫头,可也不容她们这般放肆呀!
“要造反哪?”管事太监上前大声喝斥,“快去干活儿,嚎个屁的丧?”
“她们是建奴!”有宫人耳朵尖,听布木布泰喊着父亲母亲被杀,赶忙向管事太监报告,“被千刀万剐的建奴,有她们的父母。”
嗯?!管事太监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凌迟的确实是建奴,可都是男的,没有女人哪!
“你,你才是建奴。”布木布泰抽泣着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愤怒而悲痛地反驳道:“你父母才是建奴。”
管事太监更迷惑,也更来气,骂道:“不是建奴你哭个屁呀,把建奴千刀万剐关你们什么事?起来,干活儿去。”
布木布泰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完全琢磨过味儿来。
“献俘礼上杀的都是建奴?”海兰珠反应还是要快一些,用朦胧的泪眼,带着希翼的神情望向管事太监。
“废话,不杀建奴杀谁?”管事太监翻了翻眼睛,“今儿是献俘礼,万岁亲自下旨处刑,别的阿猫阿狗哪有资格?”
两姐妹这下听清楚了,四目相对,一时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该笑,还是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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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凌迟下来的肉能卖多少钱,但肯定不够缓解财政紧张的。
乾清宫内,朱由校又要为钱发愁,却天马行空地想到了血淋淋的千刀万剐。
自失地一笑,皇帝轻抚着额头,想着发行国债的可能。
为了生产、制造、运输充足的弹药物资,以备大反攻之用,早在两个月前,天津卫的兵器火药局已经开工生产。
支起一个摊子,便是一大笔花费。尽管产量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这钱也花得令人发愁。
这场战争就是单方面的投入,没有任何收益,西南的平叛战争也是一样。尽管从长远来看,战争胜利后的回报也是丰厚的。
广阔无边的土地、丰富的出产,辽东是个好地方,开发的潜力巨大。
但前景再好,眼前的难关要如何渡过?
抄家的收入逐渐减少,老虎苍蝇一起打,也不能改变这样的趋势。
清屯充饷还在进行,但也只是能保证其它北方边镇的花费;镜子、银行、市舶司、钞关等乱七八糟的收入,加在一起还是令人欣慰的,可也不够辽东和西南两场战争的耗费。
之所以把献俘礼搞得隆重而盛大,朱由校也在为发行国债作准备。胜利的希望大增,百姓才舍得把辛苦钱作个长线投资。
但面对社会全体发行国债,朱由校并不是很赞同。
所谓能者多劳,升斗小民能攒下几两银子相当不容易,而对权贵富豪,却是九牛一笔,白扔了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海商总会、中华商会、江南商会,以及在京城急吼吼等着朝廷回信儿的长江商帮。只要皇帝一句话,肯定会踊跃积极,无偿捐输也大有可能。
可皇帝还有另外的想法,那就是需要发行国债,准确地说是“平辽债”,来凝聚大明的人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在当时,还是没有的,皇帝剽窃过来,也没有丝毫的脸红。
为什么明亡时,无论是勋贵豪富,还是人口占大多数的平头百姓,多数都充当了冷漠的看客?特别是江南士绅,只有在剃发易服时,才爆发出了一股猛气。
从古至今,王朝更替,意味着什么?只是换个效忠的主子,换个交纳赋税的官府吗?
这样的思维不仅在封建时代存在,就是在近代,又何尝不是占着一席之地?
从明朝灭亡时,多数人们的表现,朱由校得出了结论。明亡后流亡日本的朱之瑜作为历史的见证人,也在所著中写出了真实的原因。
“崇祯末年,缙绅罪恶贯盈,百姓痛之入骨髓,莫不有‘时日曷丧,及汝偕亡’之心。故流贼至而内外响应,逆虏入而迎刃破竹。”
说白了,人们对明末的政权已经没有太多的留恋。抱着的是“管他是谁来统治,再坏又能怎样”的心理。
明亡的最大推手就是自身的腐败,天灾人祸已经使百姓处在生死之间,可朝廷没有抚恤救济,还在加派辽东三饷。
李自成也不是多有谋略,多么英明,而是朝廷不断地把饥民推到了他的身边。
只一句“均田免赋”,只一声“闯王来了不纳粮”,就有了屡败屡起的资本,有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崇祯是可怜的,可也更是可恨的。人心尽失,陪着他自挂东南枝的,只有王承恩一个宦官而已。
不要以为老百姓好欺负,最软弱。他们既有贪利之欲,又有报复之心,对不顾他们死活的朝廷,袖手旁观,甚至上前再加把力,就是他们怨念积郁的爆发。
所谓“其心既变,川决山崩”,篾视并苛待他们,最后的结果就是山河变色,中原沦于腥膻。
既有贪利之欲,也是人的本性使然,朱由校并不觉得怎样。他也不寄希望于爱国情操,以及慷慨激昂的宣传口号。
一个百姓感念的朝廷,一个百姓爱戴称颂的皇帝,其实并不难做到。因为大明的老百姓要求并不高,能做一“太平犬”就不会揭竿而起。
而平辽不仅是朝廷的事情,也是和老百姓有关系的,通过“平辽债”的发行,或许能达到这个目的。
朱由校思虑已定,拿起纸笔,刷刷点点给毕自严、吴大章写着密信。两大银行的领导,发行“平辽债”怎么能让他们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