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手指着那口棺椁,双目赤红:“你们都以为我傻是吗?要不,请来仵作验尸,让京中人都知道,侯府二公子,是因为寻芳问柳而死!”
老夫人心跳漏了一拍,满面慌乱。
“你,你怎知……”
她拄着拐杖,目光锐利地瞥向身侧的吴嬷嬷。
吴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就关上了门。
光线黯淡下去,檀知许晓得,老夫人这是要给她立威。
她的这个婆婆,一向强势!
只可惜,她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得主,嫁进侯府如同入了牢笼!!
曾经,檀织许对他们忠心耿耿,如今心中一片冰冷,却挺直了腰杆:“娘,你担心什么,你是担心我会说三道四,还是担心别人对你指手画脚?”
老夫人浑浊的瞳孔微微一缩,“你这是在威胁我?”
“哪敢啊?”檀织许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恭敬地行了一礼,“我只是希望,你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你以为,我愿意守寡,愿意让郎君染上花柳病么?”
还好,他们未曾圆房,不然的话,她早就死了,给这个倒胃口的郎君陪葬!
“小声点,夫君死于风流病,难道很是光彩?”
几个“花柳病”的字眼,让宋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声色俱厉地呵斥。
一旁的吴嬷嬷忙搀扶着老太太坐下。
老夫人拄着拐杖气得发抖,“老生还以为,你一个位份卑微的庶出,该是个老实懂事的丫头,眼下看来,你连是连娘家也全然不顾了?”
这话里有话,檀织许微微撇了撇嘴,手上的丧服都被她捏成了一团。
宋老夫人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眼中带着一抹轻蔑,“既然已经入了侯府,那就是一家人了,即便侯爷已经不在了,可我永安侯的姻亲之名,也能让所有人对你娘家皆为之侧目。”
爹爹有了靠山,母亲在家里的生活就轻松多了。
前世,她虽然被永安侯府欺压,可自从她进了永安侯家,母亲的身份就越来越高。
但这也成了永安候府对付她的一个弱点。
眼下,她还要借助永安候府势,至少暂时还不能和他们翻脸。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表面妥协,心里却筹谋着别的事,“娘,您说的哪里话,儿媳只是只想要一分清誉。”
见她恢复了乖巧模样,老夫人的神色稍稍有了血色,她在嬷嬷的搀扶下往外走,“二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若是有人在他灵前阳奉阴违,必严惩不贷!”
檀织许目送老夫人远去,轻叹一口气,摊开白皙的手掌,翻来覆去的打量。
肤质细腻,指尖葱白,如玉,韶华之年,宛如一场梦。
接下来的七日,檀知许不曾踏出灵堂半步,一直到宋祁年入土为安,她原本就单薄的身板更是瘦了一大圈。
玲犀苑。
檀织许有气无力地推开院门,就听清脆地呼唤。
“小姐!”
檀织许身体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侍女走到跟前,忧心忡忡道,“她们不许奴婢去服侍您,您受委屈了。”
侍女叫白露,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虽非姐妹,却比姐妹更甚。
然而后来,白露便沉于荷塘之中惨死,直至命送断头台,檀织许也没查出是谁下的毒手。
望着白露那张满是小雀斑的上,檀织许的眼睛有些湿润,强忍着腰腿酸困,猛地将她搂入了怀中。
只有檀织许才知道,这一次重逢,是何其的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