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织许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一跳,难道大房也知道宋祁年是得了花柳病而亡?
也不对,老太太素来偏爱二子,自然不可能跟大房说起这件事。
莫非……
还来不及多想,张氏已经站了起来,如同施舍般,“既是你不会账目,就去西市帮忙,银钱我来管着。”
“谢谢大嫂。”
檀织许缩着脖子,临到门前,张氏鄙夷的目光中夹杂了几分凌厉,“莫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做侯府的少夫人,可不容易的。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白露就气急败坏地埋怨,“大夫人欺人太甚!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刺您肺叶子!明里在暗里欺负小姐无人撑腰!”
“而且,让您掌事,自个儿还要把持着账目,算什么啊?”
他们就是明摆着让她做事,还不给好处。
这一点,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侍女都能看出,更何况是檀织许?
前世她也是这般,手握虚权,却身无分文,一生都在为侯府卖命。
她坐在轩台下的蒲团上,手指轻轻拨弄着旁边一簇夏花,沉吟着问,“白露,咱账上有几个银子?”
“十两。”
“今日开销多少?”
白露吞吞吐吐地扫了一圈桌子上的小菜,说道,“奴婢在里面放了些滋补气血的药,这一顿已经花费了三两银子。”
檀织许眉头一皱,“为何只有十两?二房向来分的银两最多的。”
白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说道,“家里人都知道,老夫人疼爱二爷,可是二爷花钱大手大脚,每个月能剩下的银子也不多,而且他一走,月例就更少了。”
檀织许扶额,她怎么忘了宋祁年的花柳症,正是成日里泡窑子里才染上的,所以他房间里的银子,都用来养外头的莺莺燕燕了。
就这么一点银子,她跟白露吃食都成问题,更别提撑起二房了。
檀织许走到里屋,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白露,这一套玉兰沁月的首饰,你拿去典当,再从江南购入蚕丝,租个院子,将东西囤起来。”
“小姐,这是您的陪嫁!”白露吓了一跳,赶紧将那匣子捧在胸口紧紧护着,“你若是要丝绸,在候府名下店铺多得是,又何需再出银两购买?”
檀织许轻描淡写道,“你只要需按我说的去办,切记谨慎,莫使人察觉。”
“是。”
酉时初,檀织许戴着帘帽,去了绣坊。
时隔多年再次接手绣坊,她几乎忘了当初的绣坊,是怎样光景。
侯家的家业,一半是归大房管的。
张氏虽然会点账目,可到底不会做生意,店铺里摆着的都是一些陈旧的货色。
她在铺子里坐下,掌柜在二楼迎着大公子宋耘熙,“大少爷您安心,这些款式,这就送去醉香楼。”
宋耘熙狡黠地笑了笑,“你应该明白,怎么跟夫人交代?”
“知道。”
宋耘熙缓步下楼,忽而,一道消瘦身影映入眼帘。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襦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乌发上插着一支莲花状的木钗。
宋耘熙的角度,女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正悠闲地喝着茶,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
他瞬间惊为天人,直到掌柜开口道,“公子,此乃二房夫人。”
宋耘熙上下打量着檀织许,目露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