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一日果(2 / 2)

白发垂落肩头,枯槁的面容下传来的是同样艰涩的声音。</p>

这位刚刚诞生一分钟的老妇人就好像是一个真正历经世事的年长者,正在对年轻人传授自己的知识。</p>

“但我们确实不同,神王,我们因你而来到世上,所以我们的命运亏欠你,我们也可以帮你做些什么。但这仅此一次,而且命运带来的反噬,我们也无法为伱阻拦。”</p>

“反噬?”</p>

眉头皱起得到命运女神这样的回应,宙斯其实并不奇怪,他没有妄想过让她们对自己言听计从。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需要面对命运的反噬——而且他之前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p>

“是的,反噬……只是命运的反噬,有的时候确实不是好事,有的时候却未必。”</p>

低沉的笑了笑,阿特洛波斯没有再解释。她只是伸手轻轻一划,随即在面前的虚空中划出道道丝线的痕迹。</p>

一瞬间,宙斯好像看到了很多,但它们都没能留在他的脑海中。他只记住了一根,而那一根上面的气息,就是提丰。</p>

“你可能有很多想要的神王,比如如何成为永恒的君主,比如如何让原始神灵们对你俯首称臣,但这些我都做不到。”</p>

“我只是命运的手,而不是命运本身,我能做到的,只是给你一个选择。”</p>

“……什么选择?”</p>

神色有些晦暗,宙斯看着这个浑身散发‘谜语’气息的女神。</p>

对方就好像看穿了很多东西,但却一件也不想和他诉说。这种感觉让神王很不舒服,可他现在最大的难题确实是提丰。</p>

命运……确实神秘。不过等他彻底完成自己的仪式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钻研祂的奥秘。就先放一放好了,就让他听听,命运女神能做些什么,以此帮助他击败提丰。</p>

“命运是等价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p>

“你想要击败提丰,就需要把与之对等的筹码压在上面;你想要杀死它,那也同理。”</p>

枯槁的手指点在那唯一的一根丝线上,阿特洛波斯把它化为了一枚种子,然后递到了宙斯的面前。</p>

“把你能付出的给它……它就会产生应有的作用。提丰奈何不了你,所以你就要给它奈何你的机会。”</p>

“把你的神力,你的命运,你神王的权位压上去,赋予它夺取你一切的能力。如果你被它击败,那就会被它夺走一切——你将会陷入永恒的长眠,而提丰将顶替你的命运。”</p>

“如果我能击败它,”声音淡漠,宙斯冷冷的说道:“那我要这个种子有什么用。”</p>

“如果不能,那这和给提丰送礼有什么区别?”</p>

“区别就是,你压上了自己的权位,它也必须压上自己的力量——只要你们都是自愿的。”</p>

“它将获得彻底解决你的能力,可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能解决你,那局面就会彻底颠倒,这由命运所见证的约定将会抽取它的力量,然后加到你的身上,让你们之间的强弱易位。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拥有战胜它的力量了。”</p>

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拥挤在一起,就像后世童话中恶毒的女巫。</p>

阿特洛波斯抬起苍白的眼球,最后对着神王告诫道:</p>

“不过我要提醒你,神王。”</p>

“能窥探命运的智者不会窥探自己的命运,因为那只会把自己置于命运之下,然后任其摆布。而命运的惩罚只会推迟,它也绝不会消失。”</p>

“究竟要种出什么样的果子由你来定,只要你能付得起这个代价——而我,只负责把它交到提丰的手上。”</p>

“当然,我知道了。”</p>

点了点头,宙斯伸手接过种子。</p>

他端详了一下这个由他与提丰间命运丝线所化的奇物,却看不出任何特殊来。它好像就是如此寻常,只有某种特殊的东西才能让它升起反应。</p>

端详良久,宙斯放弃了研究它的打算。他准备按照阿特洛波斯所说的办法注入给它注入自己的‘代价’,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宙斯不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p>

“我记得……你之前说的是‘战胜它的力量’,而非‘杀死它的力量’吧,而提丰似乎并非不死,它只是拥有极高的不死性——所以,我莫非就不能杀了它吗?”</p>

山洞中一时安静下来,神王和命运女神对视,许久后,阿特洛波斯才移开自己的目光。</p>

“……当然可以,神王,只是想要破除这份强大的不死性,你就要压上自己的‘死亡’。”</p>

“诸神会死吗?”</p>

“不会,所以理论上,‘死亡’不是你能压上的筹码,因为你可以放弃自己的神力,可以放弃自己的王位,但是就算你自己愿意,你也放弃不了自己的生命……”</p>

“但我感觉到,”神王淡淡的打断道:“我可以压上自己的死亡——而且,我就算压上了,失败了,我也绝对不会死,因为这是世界不能容忍的事情。”</p>

“……”</p>

“既然如此,那我就这么做好了。”</p>

“反正只有在我打算杀死提丰的时候,这个代价才成立不是吗。如果我并没有杀死它,那这就是一个并不存在的约定。”</p>

山洞内,见阿特洛波斯不再说话,宙斯笑了笑,随即将种子种在地上。</p>

于是下一刻,那汲取了神王‘代价’的种子落地生根,然后迅速长成一颗树木。它的顶端结出了唯一的一枚果子,然后随着苍老的手臂将它摘下,整棵树木都随之化做灰尘。</p>

“……如你所见,神王。我会将它送到提丰面前,但是否吃下它,还是由它来决定。”</p>

将果子收入袖中,阿特洛波斯转过身。她看了一眼还在盯着树木消散处的宙斯,然后向着洞外走去。</p>

“之后,我们姐妹会自己寻找一个地方居住,就不打扰奥林匹斯了……不过我再次劝告你,神王陛下。”</p>

“你以为可以规避的代价,必将在某一天付出……而试图玩弄命运的,也必将被命运所玩弄。这是无可更改的真理,即便是神王,也不会例外。”</p>

如同夜枭般的声音渐渐淡去,阿特洛波斯和她的妹妹离开了,而随着命运女神的离去,洞窟内也再次安静下来。</p>

好像一时间没有注意对方的警告,直到三女神的身形消失不见后好一会,宙斯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p>

他看着那个长出果树的小坑,那命运结出果子的地方,然后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表情。他大步向山洞外走去,而下一瞬间,这片见证了今日一切的洞窟就在神王的低语声中化为一片废墟。</p>

“呵呵,命运是不能被玩弄的……这我当然知道。”</p>

“可我是神王啊……阿特洛波斯,而神王,不是历来都在被命运玩弄吗?”</p>

三代神王,都是如此。</p>

既然注定要背上债务,那对宙斯来说,这债务又何妨来的更多一些呢。</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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