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半明半暗的烛火,照得站在棺材帷幕旁的太子脸色晦暗不明,他身上无形中迸发出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可惜芽儿因为跪着,全然看不见。
反而只听到了太子温润的声音:“行宫管事,为何要朝你下毒手?”
“奴婢!”
芽儿欲言又止。
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往这边跑了,快搜!”
“里面是禁宫内院,周管事交代不能踏足。”
“……”
太子大婚之期将近,淑妃下葬后,一辆马车轻装简行出了洛阳城。
扮成随行小太监的芽儿,这些天为了躲避冷宫管事的盘查,一直担惊受怕,上了马车后倚在车壁上打盹。
听到身侧传来微微的酣声,太子问同行的薛锈:“查得怎么样了?”
“那个周管事,曾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还曾为祈国公王守一在洛阳搜罗名贵品种的牡丹,直到王守一卷入厌胜术一案,他才与祈国公府断了书信往来。”
薛锈继续说下去:“趁着娘娘下葬在行宫这段日子,臣潜入宫女太监的住处,探听到的确如芽儿所言,淑妃娘娘来行宫后的日子不好过。”
“从来被发配到洛阳行宫的,都是皇上弃了的人,据臣打听到的,管事派人送给娘娘的饭菜多是冷食,按份例送的茶叶,也是发了霉的。”
“娘娘被皇上秘密送来洛阳行宫,本就路上染了寒疾,她在大明宫养尊处优,如何受得了这百般折辱?再加上管事苛待,病情因此加重了。”
像是在为淑妃的遭遇鸣不平,薛锈的声音里夹杂着隐约的怒气:“最后一段日子,娘娘时常头晕头痛,恶心腹胀,病得人事不省,芽儿正是苦苦哀求周管事帮着请太医,才会被他一怒之下关押了起来。”
听完薛锈所言,太子一阵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痛声道:“本宫刚到洛阳行宫时,开棺验过母妃不是中毒身亡,还以为她真是患病身死,却不知道在深宫中要一个人死,有的是法子。”
“若非本宫起意见见母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竟不知道本宫母妃是被人凌辱至死。”
太子语声悲痛:“就算当初母后被打入冷宫,是因我母妃构陷之故,但母妃已经落得被送来洛阳行宫的下场,为何娘娘要下此毒手?”
“本宫从来以为母后最是贤良淑德,原来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太子说这话时,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
薛锈在一旁接话:“臣早劝过太子殿下,不能过于轻信皇后娘娘和十公主,能在深宫中活得游刃有余的公主,被打入冷宫依然能复宠的皇后,哪一个是简单的?”
“只有淑妃娘娘死了,殿下才是皇后一个人的嫡子!”
在夜色中行驶的马车,静寂了好一会儿。
然后,太子发出痛苦的喃呢声:“高处不胜寒,母妃去了,本宫又是孤身一人了。”
“云儿很快要嫁入东宫,殿下身后还有臣和薛家。”
薛锈好一通安抚后,看向倚在车壁上蜷缩成一团睡过去的芽儿:“回长安后,殿下打算怎么安置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
“她毕竟是母妃身边的旧人,本宫将她从洛阳行宫带回东宫,也合理合情,并无不妥之处。”
太子叹了一口气:“让她留在本宫身边当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