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皎皎知道生孩子骨开十指很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p>
仿佛拿着一把刀从底下把她整个人硬生生劈成两半，劈开一条狭窄的通道。</p>
通道一边是医生护士在迎接新生命，另一边，是虚弱的产妇徘徊在危险边缘。</p>
七十年代产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高得吓人。</p>
生孩子，本就是拿母亲的命赌孩子的生。</p>
这是一场关于生命的赌博。</p>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皆大欢喜，还是生离死别。</p>
“深呼吸，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医生喊道。</p>
华皎皎听从指挥，大口喘气调整呼吸，豆大的汗水沿着额头流下来，刺得眼睛生疼。</p>
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p>
她知道这时候只能靠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顾铮，甚至有些怨他。</p>
说好的要守着她，他却食言了。</p>
他才是最大的骗子！</p>
华皎皎闭了闭眼，将这些无用的脆弱和酸涩统统咽回心里。</p>
她咬紧牙关，没有泄出一声喊叫，只是捏在产床栏杆上的手指泛白，因为疼痛颤抖着。</p>
惹得产房内几位护士频频朝她看过来。</p>
这位女同志很聪明，也是真的能忍，竟然可以攒着力气不乱喊乱叫。</p>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产妇就像气球一喊就泄气，一旦体力耗尽，大人和孩子就都危险了。</p>
可生孩子实在太痛，能忍住不喊的实在没几个。</p>
所以护士们在看到华皎皎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模样时才会如此惊奇。</p>
内心忍不住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嘴上也安慰鼓励道：</p>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母亲，加油！”</p>
“孩子的头有点大，你继续跟着我们说的节奏来，没问题的，很快就出来了。”</p>
同为女性，她们更能理解为人母的不容易。</p>
华皎皎面容狼狈，还是感激的冲她们点点头，随即深呼吸一口，用力。</p>
一阵垂坠感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落。</p>
“出来了！出来了！”</p>
“是个男孩！”</p>
“产妇别泄劲儿，还有一个，继续……”</p>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在耳边炸响，宛若天籁。</p>
生完一个，华皎皎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p>
视线模糊，医生护士的脸渐渐变成重影，耳边他们的喊声也听不太清楚。</p>
“水，我要喝水……”</p>
华皎皎艰难挪动手指，指了指带进来的水壶。</p>
里面是提前装好的灵泉水。</p>
她一动，一个短头发的护士很快就注意到了，连忙上前拧开水壶，喂她喝了几口。</p>
“按照刚刚的再来一次，还有力气吗？”</p>
灵泉下肚，华皎皎恢复了体力，点点头道：</p>
“谢谢你，喝完水就有力气了。”</p>
短发护士腼腆笑笑，进产房前，这位女同志的婆婆强塞给她六块六毛的大红包，恳切拜托她在里面一定照顾好她儿媳妇。</p>
人民医生为人民，确保大人和孩子平安出来是她们医护人员的职责和使命，怎么能收钱？</p>
钱她退回去了，但家属的托付她做到了。</p>
可没料到的是，第二个比第一个难生得多。</p>
不管华皎皎如何用力，小家伙都是懒洋洋的，没睡醒一样，眷恋着母亲的体温，怎么都不愿出来。</p>
医生眉头紧蹙，“再耽搁下去孩子很可能会窒息，产妇也有危险。”</p>
“准备剖腹产！”</p>
华皎皎眼皮子眨动，手放在小腹上，呢喃：</p>
“宝宝，跟妈妈一起配合好不好，妈妈用力，你就往外爬，就像哥哥那样……”</p>
顺转剖无异于接受两次酷刑，她不放心任何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能顺是最好的。</p>
旁边，护士手上的哥哥突然哇哇大哭起来。</p>
小家伙眼睛还闭着呢，小手就握紧拳头和两条腿儿一起乱挥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