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还在京郊的二少爷裴瑾之,便被人请回了国公府。
丑闻隐隐有压不住的迹象,国公爷原本壮实的身子,竟也因着这一气而倒下。
唯有竹雅院依旧院门紧闭。
不让人进来,也没人出去乱晃,只一封密信,被急速带出了府。
......
宋锦茵在梦里梦见了国公府,还有在旁冷眼看着她的柳氏。
梦里的她已经临近生产,整日里却极其难受。
瞧见柳氏时,心头委屈酸涩,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娘。
可国公府转眼便成了悬崖峭壁,她话音未落,就见她的娘亲冷意散了散。
但也只是看了看她的肚子,并未同她说话,一双眼透着复杂,又如覆满寒雪的枯井。
而后转身一跃。
“娘!”
宋锦茵骤然惊醒。
眼角带着湿润,一颗心跳得极快。
她迷茫地看着身上的被褥,分不清虚实,唯有靠着口中的疼痛才能确定此刻的处境。
是梦,还好是梦。
就算她和柳氏已经不会再有牵扯,但她还是想要柳氏好好活着。
宋锦茵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总算从无措中醒来,一点点地重聚清明。
而在木桌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一身暗色长袍,背影挺拔,手中握着杯刚倒的热水。
像是僵在了原地,迟迟未转身瞧她。
“所以夜半来的是你,住在隔壁的也是你,是吗?”
宋锦茵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透着干涸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寂静,带着没打算隐藏的疲惫。
许是在梦里哭了太久,她鼻子有些堵,语气也颇为沉闷。
裴晏舟知晓已经没了躲避的意义,他缓缓转身,轻声应了下来。
面前的姑娘已经坐了起来,乌黑浓密的长发轻轻搭在身后,小脸没多少血色,衬得一双眸子愈加乌黑,整个人瞧着也愈加羸弱。
她抬眸看他,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以死相逼,瞧着异常乖巧。
乖巧到裴晏舟迟迟不敢往前一步,也不敢同她开口,只怕惊着了她,更怕她用他不敢想的方式,再一次离他而去。
半晌,宋锦茵才从被褥里伸出手,对着面前的男人开口道:“倒的水可以给我喝吗?”
裴晏舟将杯子递到她满是伤痕的手上,眼前竟也开始模糊。
他怕极了。
怕到没有宋锦茵的日子,他连想都不敢想。
“我累了。”
宋锦茵小口小口地喝干净杯子里的水,又看回面前的人,突然笑了笑。
只是姑娘的眉眼并未同以往那般弯成可爱月牙,像是只有唇瓣的拉扯,是苦涩亦是勉强。
“我大抵是没法子再逃出世子的手心吧,既是如此,我应下同世子回去就是了。”
裴晏舟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一句话。
可他不停下沉的心在告诉她,这不是宋锦茵会说的话。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离开,她怎么会愿意低头,还是同一个,她如今如此厌恶的人低头。
裴晏舟一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指尖发着颤。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可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无法跨越的距离,他进不得一步。
“只是回去以后,还请世子给我的孩子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往后困住我就是了,别困住他,好吗?”
语落,宋锦茵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同于之前,一切来得毫无征兆。
艳红之色溅开一片,触目惊心,染在宋锦茵苍白的脸和唇瓣,也落到了裴晏舟的身上。
如熊熊烈火,灼得他浑身滚烫。
茶盏落到地上碎开一片,男人惧意涌上心头,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再无半分隐忍,上前将人搂住,大声喊着大夫。
直到院门被打开。
裴晏舟那张向来冷峻的脸只余痛楚,眉宇间深沉消散,眼圈泛着红,低头看着他的姑娘,不停地耐心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