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我了吗?”
“茵茵。”
裴晏舟瞧见她羽睫下枯寂的眼,心口一紧,“待治好了伤,我带你去见他,兴许岸上灯火太晃,茵茵只是认错了人。”
“不会的,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父亲呢......”
宋锦茵终于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可眼里始终无光,“可是为何他不记得我,只对旁人如此看顾,甚至,不顾性命?”
“茵茵......”
“他如今,是何身份?”
“将军,顾简平。”
“姓顾啊。”
宋锦茵又侧头看了一眼,岸上的男人像是在安抚那两位姑娘,而后还拍了拍年幼一些的那小姑娘的头。
像安抚小时候的她一样。
宋锦茵突然就笑了。
那场大水真的好可恨,把她的父亲冲到了别处,把她的母亲冲进了国公府,把她冲得支离破碎,再无家可归。
宋锦茵胳膊上的血迹已经没再流,只是原本渗出的暗红瞧得人心惊。
裴晏舟顾不得其他,见她压根就没打算管她的身子,只得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安置好的小榻上。
等在外头的木大夫匆匆踏进船舱,瞧见面色苍白的宋锦茵和强撑着的世子,他心里咯噔了一声。
一个临近倒下,一个连魂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您也放下姑娘,让属下一并看诊吧!”
“已经派了人去寻沈玉鹤,先替茵茵包扎。”
宋锦茵的一双眼这才回了些神,可目光依旧像是落不到实处,瞧着让人心疼。
“你,你的伤。”
她对着他摇头,“先看你的伤......唔!”
话音未落,像是憋了许久,宋锦茵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男人的深色衣袍又暗了几分。
在闭眼前,宋锦茵狠狠攥着男人的衣襟,像是溺水之人寻到了救助,攥得指骨发白,怎么都不肯放。
裴晏舟未能听见她最后说的话,唯见她唇瓣动了动,像是在说他和孩子。
独独没提她自己。
男人心中只剩慌乱。
......
宋锦茵发了热。
不能用太厉害的药,只能让她含着沈玉鹤的药丸,再一点点地用帕子替她擦拭。
胳膊上的伤口不算深,可哪怕只是刀尖划过留下的痕迹,也足以让裴晏舟整个人陷入无底深渊,周身透出令人心惊的寒意。
若不是她昏睡前的叮嘱,男人大抵会倒在她床榻边。
可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
知晓伤重的身子照顾不了他的姑娘,也没法替她遮风挡雨,便也听了沈玉鹤的话,老实上了药。
待一切安置好,已是夜深。
屋里有些热。
男人接过雪玉替她擦拭的活,一守便近乎一夜。
迷糊间宋锦茵被一阵凉意惊醒,黑暗中她好像瞧见了一双熟悉又好看的眼,鼻尖是好闻的冷竹香,夹杂在药味中。
可再一瞧,她却又什么都瞧不清,也没力气再睁开眼。
怎么会突然这么凉。
宋锦茵想着想着便攀上了他的脖颈,汲取着这股能让她静下来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