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瑜甩袖便走，语带懊悔：“当年本王挑选伴读时真不该听了你爹的鬼话，把你选在身边。本王若是得了庄理，本王现在早就是太子了！一个贱婢生下的庶孽能有多聪明？你爹也是瞎了眼，连鱼目和珍珠都分辨不清，落到发配三千里的境地，他真的不冤。”</p>
跨出院门的时候，凤瑜犹不解恨，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废物！”</p>
这句“废物”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庄羽清头上，令他当即就塌了脊梁。</p>
从小备受追捧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给庄理。</p>
然而更可悲的是，他及至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换做是他，他根本不可能查出死者的真实身份。</p>
一个乞丐而已，谁会认识？谁会？</p>
庄羽清瘫坐在石凳上，满脸恍惚。</p>
中年男人拱手告辞，诚心诚意地说道：“你赶紧跑吧，说不定庄理很快就查到你头上了。”</p>
庄羽清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p>
中年男人连忙劝阻：“别，这句话你可千万别说了。我担心你这儿话音刚落，庄大人那边就带着官兵找来了。你跑吧，赶紧的，跟庄大人比，你就是这个。”</p>
中年男人竖起小拇指，又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小拇指的指甲盖。</p>
庄羽清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找不出话反驳，回神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跑了。</p>
庄羽清呆坐半晌，然后才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刚跨出院门，就被几名官兵用长/枪抵住了喉咙。</p>
庄理站在不远处的空地，身上洒满银白月辉，正对着他冁然而笑：“这么晚了，你准备上哪儿去？”</p>
庄羽清睁大眼睛看他，平生头一次意识到，世上竟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运筹帷幄，智多近妖，与他们耍心眼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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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体鳞伤的杜氏蜷缩在牢房一角，默默流着眼泪。</p>
狱卒端给她的饭菜全都被同一个牢房的女囚抢光了。</p>
这些人一边吃一边嘲讽：“别哭了，三天后铡刀一放，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有胆子杀夫就该想到会有今日。”</p>
“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杀我夫君！我也没跟任何人有过私情！我真的冤枉！”杜氏扑到牢门边，仰头哭喊：“青天大老爷，您开开眼吧！民女真的是被冤枉的！民女什么都没做啊！”</p>
然而牢门深深，前路茫茫，走廊那头除了无尽黑暗，什么都没有。</p>
“别喊了，没人会帮你伸冤的！”一名女囚烦躁地吼了一句。</p>
杜氏瘫软在地，哭到红肿的双眼几欲流出血泪。</p>
她彻底绝望了。</p>
就在这时，漆黑走廊的那头亮起一盏橘黄灯火，驱走了阴寒，一串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p>
很快，三个年轻人出现在牢门前，其中两个是男子，另一个是女子，长相都很出众，穿着也十分奢华贵气。</p>
身材纤瘦的男子半蹲下来，与杜氏平视，不疾不徐地问道：“你丈夫失踪那天，他在路上与你说了什么才会令你自己哭着跑回来？”</p>
杜氏张了张嘴，似乎想吐露实情，却又犹豫了。</p>
“你想着他既已经死了，他做下的丑事便也不用说出来，让两个孩子跟着你一起伤心痛苦对不对？”年轻男子的嗓音像清冷的泉水在夜色里流淌。</p>
而他洞彻一切的目光更是令杜氏产生了倾诉的欲/望。</p>
“是的，我不想让孩子们伤心。那天，他在路上告诉我，他早在三年前就在外面养了外室，那外室曾经还是一个娼妓，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赎出来的。我儿子想花五十两银子买一套古籍，求了他好几天，他都不肯拿钱，但他却愿意花五千两给那娼妓赎身。要知道，这些钱全都是我杜家的，他凭什么？</p>
“他还说，那娼妓如今怀孕了，不好待在外面，让我大度一些，把人纳进来。可是他当年求娶我的时候明明答应过我此生绝不纳妾的！若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p>
“这些年，他对我、对我爹娘、以及对我一双儿女的好，竟然全都是装的！呜呜呜，我好恨啊！可我真的没杀他！我太生气了，扔下他独自回了家，后来也没管他去了哪里，我一直以为他和那个娼妓待在一起。”</p>
杜氏哭倒在地上。</p>
几名女囚互相看看，然后暗暗摇头。这个蠢女人死定了！这番话说出去，她的杀人罪名越发坐实了。</p>
年轻男子却点点头，叹息道：“与我猜测得一样，他是故意激怒你。”继而站起身，略一摆手：“杜氏，你可以走了。”</p>
“呜呜呜……嘎？”哭得正伤心的杜氏发出一声怪叫。</p>
与年轻男子长得五六分相似的女子捧出一块湿毛巾和一套干净衣裙，轻笑道：“快把眼泪擦一擦，换上衣服出去吧。”</p>
杜氏满脸恍惚：“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