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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大岛晓美在自传中提起林海初次登台的遭遇,仍旧用了“羞辱”这个词,但是大多数人更愿意将其称作“荣耀”。
日本老牌爵士乐杂志《sg-journal》的六月刊这样写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音乐厅的,我的脑海始终被最后一首曲子占据,这让我迫不及待想要记录下这场奇妙之旅……在《't-dance》这首曲子里,我们见证了k那无与伦比的才华,和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在他的音乐中,你找不到平直的线条,扭曲、荒诞,如同旧日支配者营造出的恐怖景象,如百鬼夜行般令人生畏。这让我不禁想到约翰·凯奇,同样才华横溢,同样离经叛道……”
“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不是音乐本身,而是演奏结束后那超过一分钟的沉默。人们常用掌声的持续时间来衡量一场演出,然而这个标准在k的身上并不适用,他成功让全场观众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某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以至于忘掉了基本礼仪……”
……
林海不知道媒体这么能吹,甚至拿约翰·凯奇来打比方,果然不愧是靠笔杆子吃饭的,夸张都成了一种本能。
谁信谁那啥。
此时此刻,享受掌声之余,林海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是的,尽管现在掌声雷动,但是林海能听出来,其中大部分是敷衍,是跟风,是察觉到失礼后的补偿……
没办法,先进的不一定是好的,很多具有开创性的东西,在大众看来可能只是一团糟,就像毕加索的画作,又或者约翰·凯奇的《4分33秒》。
……
也有人听懂了,譬如某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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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离开座位,跑到舞台前,大声问林海:“这首曲子叫什么?”
因为光线关系看不清女孩的脸,但是通过衣着认出了她,这是第一个起身鼓掌的观众,恐怕也是现场为数不多真心喜欢这首曲子的人。
“不会跳舞。”
林海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对方又问:“你经历过什么?”
“绝望。”
林海说完,余光注意到大岛晓美在向他招手,于是道了声失礼,向演出通道走去。
女孩见状没有纠缠,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爸爸,我想过了,我决定回国发展……为什么?因为我也不会跳舞……什么意思?别问啦,挂啦!”
女孩挂断电话,驻足回望。
“老爹说的没错,国内音乐水平并不比美国差,那家伙——”
女孩一拍脑袋,懊恼的说道:“哎呀,忘记问那家伙叫什么名字了!”
……
林海走到大岛晓美面前,发现她身后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川井宪次,另一个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这个老外……林海有轻微脸盲,觉得对方有点像阿汤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川井还没那么大牌面。
川井夸奖了林海的表演,介绍起身边的老外。
“这位是我的朋友,来自法国的作曲家泽维尔·杰马克斯。”
“bonjour,enté。”
林海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你会说法语?”泽维尔·杰马克斯有点惊讶。
“是的,杰马克斯先生。”
“叫我泽维尔好了。”泽维尔笑道:“恭喜你,你奉献了一场很精彩的表演,底噪的调制非常富有想象力,是用模拟合成器制作的?”
“是的,因为时间关系做得很粗糙……”
“不不不,粗糙才是噪音音乐的魅力所在!”
林海不认同泽维尔的观点,如果按他的说法,人类现在还停留在石器时代。
曲中的底噪,是上午利用乐队成员的电脑制作的,限于当下的硬件和软件水准,加之时间有限,很多东西没能实现,在林海看来绝对称不上完美。
或者说,音乐的世界中就不存在完美。
尽管对细节的看法存在差别,但林海还是很高兴能遇到知音,底噪在编曲中的应用恰是他这首曲子的核心魅力之所在。
两人聊得兴起,语速越来越快,旁边的大岛晓美和川井宪次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见两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川井宪次不得不打断他们,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林海解释道:“我们在聊电子音乐的未来发展。”
“那你可是班门弄斧了,”川井宪次笑道:“泽维尔先生可是电子音乐的行家。”
“不,”泽维尔用他那蹩脚的日语纠正道:“kai的见解给了我很大启发。”
泽维尔的话让川井十分惊讶,这些大鼻子可不知道什么叫客套。
大岛晓美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抓住机会问林海:“你法语说的这么好?”
“啊,还好吧……”
林海可是正儿八经美声出来的,不但会说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都不错,反倒是英语差了几分火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