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绫站在一群大宗师之间,她的家族只是个蜗居在纪乾鹤山里的小道统,她这辈子真的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也搞不清楚楼上那哥哥姐姐有多大背景。
但她只是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位高权重的未必都是什么老爷,可能也有好心的帅哥哥。
“剑魁大人,这样不好吧?”
那群宗师当中,终是站出来一个领头的,他微微朝江明行礼,语气带着些许低声下气:
“我家老爷李邻,是真的想听这小姑娘唱一场戏,还请剑魁大人割爱。”
李邻,大公主李诗婷身旁的左膀右臂之一,不论势力还是分量在一众皇室宗亲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
江明把晃了晃手中琉璃杯,而后皱眉把杯子伸出窗户,轻轻倒过来。
没酒了……
“李邻是谁?”
目光有些疑惑,他话语当中毫不遮掩自己的疑惑,让楼下那一帮宗师面色猛地阴沉下来。
目光有些许醉意的周广通想了好一会,而后轻轻摇头:
“没什么印象。”
重新回过头,江明望着楼下一众宗师,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
“我也没说你家老爷不能听戏啊,我就是想现在听一场,她要是唱的好我就把这小道统留在醉红楼。”
“到时候若是你家老爷想听,来醉红楼就好。”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几十位戏子当中唯一的宗师高手,听江明说话身子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不停朝二楼的窗口鞠躬。
“那要是唱的不好呢?”
李邻手下那一众宗师当中,有人眯了眯眼,他们实在不想跟这新晋剑魁发生什么争执,可并不代表他会怕定江候府。
若是真没把这小姑娘带回去,那以李邻的脾气,估计他们不死都得脱层皮。
江明回头把琉璃杯递给身旁的小厮,随手又拿了杯满的,抿了口酒道:
“唱的不好,醉红楼便不收他们了,这群人去哪我也管不着。”
洪绫小手死死攥在一起,紧张的俏脸泛白。
“好,那就让他们唱一场。”
那宗师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到时候只要他们几个都说不好,以李邻在帝都的名声,想来这些看热闹的也没一个敢说好。
堂堂剑魁,到时候总不能出尔反尔。
……
“他道春秋,戏说风云,铁蹄踏山河。”
“你说天下,书言太平,戏子无用处。”
两声长音,让戏台前的观众们一震。
能在醉红楼玩的风生水起,这些人若是说什么打打杀杀没一个在行,可要是谈起吃喝玩乐绝对都是行家里手,对戏剧这种事物他们自然也都有着属于自己独到见解,毕竟没少听过。
单是这两句,就足以让这群嘴刁的富家子弟打起精神。
江明深吸了口气,他不怎么会听戏,上辈子最熟悉的也只是家里老人常在嘴边挂的一两句铡美案。
戏台很简陋,踩上去会嘎吱响,故事讲的不是什么大陆上有名的英雄豪杰,而是一群小人物的波澜壮阔。
那中年男人嗓音浑厚,说实话这戏跟前世相比大相径庭。
“若非……生来不逢时,披金戴银迎双亲。”
“好!”
台底下,那群富家子弟们搬了椅子,放上几盏茶水,翘着二郎腿听的舒坦,时不时还会抚手叫绝。
江明似乎被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他眼前随着戏剧的展开,随着故事的发展,慢慢出现了一些画面感。
这是一小人物的故事,一个小伙子从贫民窟走出,立志要成为一名最有名的戏子,要赚很多很多金银,可以拍着胸脯给家人买他们喜欢的东西。
故事很简单,几经浮沉那小伙子什么都没做成,靠唱戏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只好去酒馆给人当小厮打工。
打工也不顺畅,因为不太会讨好掌柜,经常被排挤。
落魄到跳楼自尽,可刚迈出脚又收回来,可笑的是他不是因为怂,是怕砸到路过的人。
后来他还是重操旧业,做起了唱戏的行当,但依旧没什么起色,甚至挨了不少批评。
因为在那个年代,人们都说:
“戏子误国。”
这是个很现实的故事,说是戏剧但却丝毫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情节发生,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明喜欢这剧。
不是大英雄的起伏事迹,也不是什么小人物逆袭。
这剧够苦够无趣够憋屈,但这叫现实。
戏子们会紧张的撇一眼楼上,尤其是那个叫洪绫的小姑娘,几乎每唱一句词都会撇向江明,好像只要他皱个眉头都会引得这小姑娘心惊胆战。
“这戏不错。”
醉眼朦胧的周广通打了个酒嗝,他不停灌着酒。
“你说那戏子最后会怎么样?”
江明问。
“估计会功成名就。”
周广通话音刚落,结果那戏直接停了。
正津津有味的众人,不由都怔了怔。
戏台上一众戏子全都聚到了一起,他们忐忑不安的望着江明与周广通。
周广通有些疑惑:
“怎么不演了?”
台下的富家子弟以及那群宗师也无比愕然,那一众宗师甚至觉得这群戏子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留在醉红楼,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回公子,我们演完了。”
“怎么会演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