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人，不能被耗材给消耗了</p>
灵舟之上激荡的军心。</p>
于阵法破开时沉底。</p>
大多数人都从修罗场里走出。</p>
个别如霍休，中年时自己就是修罗。</p>
看到如屠场般的据点，也免不了头被敲一榔头，心口被插上几剑，眼睛进了辣椒水，胸口被巨石所压，嗓子被倒入烈油……</p>
毫无意义、但撕心裂肺的哭嚎，不知从谁口中率先发出。</p>
人类的情感宣泄方式，于此刻无用。</p>
兽类的才能泄出情感之洪。</p>
沈青云凝于半空。</p>
视线没有聚焦。</p>
视界里，所有秦武人都兽嚎着冲进据点。</p>
他没去。</p>
大拇指和食指捏捏鼻子，赶跑酸意。</p>
眨眨眼，切断影响理智的感观。</p>
深吸几口气，压下自己一向坚决反对的狂躁。</p>
“狂躁没用……”</p>
“无能狂怒。”</p>
“失去冷静，等于失去理智。”</p>
“失去理智，等于自取灭亡。”</p>
“苟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去你妈的！”</p>
闭眼。</p>
睁眼。</p>
最后看一眼同胞死难之地。</p>
沈青云扭头回了灵舟。</p>
“居士前辈……”</p>
“你们楚汉人，喜欢杀人是吗？”</p>
“呃，吾等……”</p>
“比杀人更可怕的事很多。”</p>
目送居士入舱房，九位业余剑修怔神不语。</p>
“感觉居士，好像变了呢？”</p>
“秦武人死太多的缘故？”</p>
“前辈一剑曾当百万师，怎会如此儿女情长，你弄错了。”</p>
“那是以前吧，现在我感觉，居士是在修心养性……”</p>
“该说不说，这才是剑修！”</p>
……</p>
舱房幽静。</p>
只闻小毫在抄纸上唰唰唰的笔触声。</p>
笔触听上去很爽。</p>
像掌厚的砍刀砍棒子骨。</p>
也很脆。</p>
如切刀切黄瓜。</p>
偶尔还有因运笔极速而产生的沙沙声，令人头皮发麻。</p>
鼓鼓蹲在桌案另一头，小短手抱着膝盖，怯怯瞅少爷。</p>
这样的少爷，她没见过。</p>
霍休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小沈奋笔疾书的背影。</p>
“你……”</p>
声沙哑。</p>
刚出个你字，沈青云搁笔起身。</p>
霍休瞥了眼桌案，上面什么都没。</p>
深深看了眼沈青云，他没什么发现。</p>
可能这就是发现了。</p>
“出发吧。”</p>
“好的。”</p>
灵舟一路北去。</p>
有防护罩在，众不闻破空之声。</p>
但窗外一朵朵胖乎乎的云彩，被灵舟的极速，扯成了修长的流云。</p>
饶是如此之快，也抹不去霍休的急色。</p>
旁人看不到这急色，只觉得霍休的脸，如万年寒冰。</p>
“找，找了很久，没，没活的！”</p>
“大半是虐杀！”</p>
“没有收尸，大，大人说不收……”</p>
“有大概百余具修士尸体……”</p>
“报仇，不报仇我不是人！”</p>
……</p>
“找谁报仇？”沈青云问道。</p>
柳一品牙齿都咬出了血：“那群楚汉修士！”</p>
“他们有什么错？”</p>
房内，众人皆愣，呆呆转头，看向沈青云。</p>
沈青云把一张张即将被悲痛吞噬的脸庞看在眼里。</p>
“错的是那个世界。”</p>
“沈哥……”</p>
“别叫他。”</p>
“可……”</p>
杜奎没有开口，直到沈青云背影消失，他才轻叹口气……</p>
却还是没解释什么。</p>
但他脑海里……</p>
沈哥又去了海对面的那个国度。</p>
这次没有吕老师，没有秦王绕柱，血呼哧啦的，根本看不清什么。</p>
将帅舱房。</p>
收拢情绪，而且是在发生这种时候收拢情绪，异常困难。</p>
霍休也没收拢的兴致，佝偻着背，坐一旁发呆。</p>
两路将帅早已没哭。</p>
眼泪还时不时流下。</p>
同出秦武，分别半月不到，便和同袍天人永隔。</p>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也接受不了。</p>
“这便是修仙界！”</p>
“太可笑了，我之前还以为修仙界一片平和……”</p>
……</p>
景田抹去泪水，只觉恍惚。</p>
“若我那一路没老大人坐镇……”</p>
这种感受，柳飞黄更甚，以致于此刻，他不仅恍惚，脸也渐白。</p>
可以想象。</p>
若无丑人和鸟。</p>
右路最差的情况，是和楚汉修士错过，秦武没了。</p>
稍好点的情况，自己携麾下亡命追逐，追上，再送死。</p>
“老，老大人……”</p>
霍休冷视柳飞黄。</p>
“那，那位青莲居士……”</p>
“你可以叫他沈哥。”</p>
“原来他姓……”</p>
柳飞黄声音戛然而止，身躯开始摇晃。</p>
突然。</p>
霍休起身。</p>
闭眼。</p>
再睁开。</p>
“追上了。”</p>
众将帅开始揉脸，十分用力。</p>
揉完起身，鱼贯而出，便瞧见沈青云一個人站在灵舟舟头。</p>
众将帅不知他真身。</p>
柳飞黄眼神极为复杂。</p>
打死他都想不到，杀四境修士如切瓜的前辈，是自己儿子的知交好友。</p>
“可以准备了，还有四千里，他们也发现了我们。”</p>
霍休闻言上前，努力瞧上一阵，毫无所得，正要问话，却发现沈青云的眼睛……</p>
仿佛一处刀光剑影的战场。</p>
他心里猛地一揪！</p>
“神识交手？”</p>
隔四千里？！</p>
沈青云亮如大日的双眼，很快黯淡下来。</p>
眨眨眼缓解不适后，他又道：“对方停下来了，我们绕前布阵。”</p>
“好。”</p>
此人是谁？</p>
众将帅疑惑互视。</p>
说是绕前，沈青云只绕开了十里。</p>
这个距离，等同贴脸。</p>
这个距离，一个四境大修的杀伐，随手便可覆盖。</p>
对方没动手。</p>
灵舟群落上站满了楚汉修士。</p>
脸上不是写着得意，就是写着期待。</p>
也有不善于隐藏心事者，写着嗜血的残忍。</p>
秦武众将帅面无表情。</p>
眼神如刀子一般，刮过每一张脸。</p>
霍休没看这些人。</p>
他盯着沈青云的眼睛。</p>
沈青云也没看那些人。</p>
视线锁定一处什么都没有的虚空。</p>
霍休循视，知道那处便是三位战神所在的灵舟。</p>
“独孤逍遥。”</p>
小仙剑宗九位业余剑修应声而现。</p>
“敢问居士有何吩咐，吾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楚汉五境灵舟之上。</p>
韩复站在舟头，手举留影石，跟踪拍摄楚汉的五境灵舟。</p>
“进来！”</p>
“廷尉大人……”</p>
“我让你进来！”</p>
见父亲发怒，韩复撇撇嘴，转身进了舱房。</p>
刚进舱房，便被吓了一跳。</p>
他眼里的毛战神，时不时呕一口血，老脸比纸还白。</p>
“没想到秦武亦有高，高人……”</p>
韩非皱眉道：“五境修士？”</p>
毛少府摇头道：“一点儿技法都不讲，纯属以力压人，单论神魂强度，怕是五境后期的地步了。”</p>
“呵呵，毛少府谦虚了，”刘宗正摇头笑道，“对方也就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p>
毛少府沉默。</p>
韩非问道：“那人是谁，你可发现了？”</p>
毛少府闻言，外放神识，正欲寻人……</p>
“且慢，”始终关注外界情况的韩非，冷冷一笑，“会用剑，就当自己是剑修了？”</p>
话音落……</p>
几十道剑光，嚣张渡过数里虚空，直扑而来。</p>
刘宗正扫了一眼，无语道：“无须紧张，区区四境，破不开本官的灵……”</p>
咔嚓！</p>
噗！</p>
嘭！</p>
嗖！</p>
铮！</p>
……</p>
不同的声音，来源于飞剑破开灵舟防护时的不同姿势。</p>
楚汉众修正要嘲笑秦武人往空处炫耀武力的愚蠢……</p>
空处，突然出现一座五境灵舟。</p>
准确来说，是插满飞剑的五境灵舟。</p>
灵舟受损，微乎其微。</p>
侮辱性极大。</p>
韩非三位战神，齐齐出现在舟头，阴冷注视秦武灵舟。</p>
那边舟头上，只有两人。</p>
一老一丑，俱都平静。</p>
“那老头是个威胁，”韩非眯眼传音，“之前听说北洲去了两位炼体士，其中一位，怕就是他了。”</p>
刘宗正淡淡道：“也就一个五境……那丑人是谁？”</p>
毛少府眼神怨毒。</p>
可惜瞧了沈青云半天，都被对方无视。</p>
“就是他了，”毛少府深吸口气，“应不是秦武人，谨慎一些。”</p>
刘宗正打量沈青云，神识看不出什么，肉眼能确定的，便是丑人很年轻。</p>
“如此年轻，神魂强度那般恐怖……”他看向韩非，“韩廷尉？”</p>
韩非沉吟道：“稍安勿躁，等他们打。”</p>
“为何？”</p>
“哀兵必胜，这一波我们不接。”</p>
意思就是，用前面千余修士的性命，化掉秦武的哀兵必胜。</p>
毛、刘二人闻言，觉得此法不错。</p>
“待耗他们一波，”毛少府冷笑，“我们再出手……可惜楚寻二人……哎，却也不可惜了。”</p>
丑人不出，楚寻俩兄弟是能成事的。</p>
但丑人站在那里，便成了楚寻二人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p>
“怕是他二人，也是被秦武给掳走的！”</p>
剿杀秦武希望的计策失败。</p>
三位战神也不往心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