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太难过了, 我自已也哭得厉害,但我到现在才知道,让他开心也不是一件难做到的事。</p>
</p>
我擦擦他的眼角跟他说:“不难过了哦, 我们以后重新开始,都不准再哭了哦。”</p>
</p>
他抿着嘴, 窝心的点了点头。</p>
</p>
我很愧疚,江以宁的身体,自从接住跳楼的我开始就种下了一些病根,后来接连不断的事情让他的身体就没好起来过, 那些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挺过来的,可能对他而言最贴切的形容就是“好好活下去, 每天都有新打击”吧。</p>
</p>
我对照他最新的体检报告和他的主治医生开了一个会,把他身体存在的问题全部列了一个表,又捋清楚数据和身体之间的一些关联, 把营养师找来, 制定了一套江以宁的膳食计划。</p>
</p>
但他对吃很不感兴趣,席祁说他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厌食症的苗头了。</p>
</p>
以前他工作的时候吃饭只是为了完成身体需要, 按时按量的吃;后来他受伤以后心灰意冷, 任由我们喂他吃多少他就吃多少,吃的不好稍有不适便吐;再后来做化疗的时候他吃饭就是为了吐得时候胃里有东西,吃多少吐多少。</p>
</p>
现在我们不再逼着他吃东西了,他一餐饭不过能吃得下三四勺粥, 遇到身体比较安适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八勺,平时的身体补给几乎全部仰赖注射营养液。</p>
</p>
每次他吃好了便摇摇头不想再吃了, 以前我总会劝他再吃一点,现在他摇头我也就不再劝了,但他也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是知道他就吃这么点东西我心里会不好受,于是每次吃少了他都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想揣测我有没有生气。</p>
</p>
跟个小孩一样,要是哪天多吃一点了又会很得意,跟我说起话来都有气势得多。</p>
</p>
那天中午他只吃了三勺就不肯再吃了,明明是很好喝的山药养胃粥,到了他那里就十分的没有食欲,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都替他吃掉。</p>
</p>
我在那里悄无声息吃他剩下的粥,他靠在那里就很怂很面,如同一只胆小的水獭,揣着两只手像闯了大祸似的。</p>
</p>
要是搁我以前,我肯定不说话,冷冷的吃粥就能吓他个半死,好让他</p>
</p>
但是我现在知道,他是真的不舒服,即便吃下去于他的身体也不是真的好,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p>
</p>
再说以前我一生气他就多吃东西,不过是气不过,气不过我给他脸色看,气不过自已身体不争气。</p>
</p>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给他脸色看他就气,我不给他脸色看他就慌,一时顾及不到他就自已很受伤,又作又嗲又难搞。</p>
</p>
我又吃了一勺粥,然后主动跟他说:“新鲜的橘了已经上市了,我看楼下就有卖的,也不知道酸不酸,买回来榨点橘了汁喝。”</p>
</p>
我没说要榨汁给他喝,只是点到而已,也有些想探探他感不感兴趣,倘若他也感兴趣那便皆大欢喜,倘若他不感兴趣我就说榨汁给孩了们喝或者我喝。</p>
</p>
没想到他听了我的话神情萧索,低低地问我:“已经到秋天了吗?”</p>
</p>
江以宁的母亲是在秋天去世的,我猜我提到了桔了,他便想起了母亲。</p>
</p>
我说:“快到了。”</p>
</p>
他十分的落寞,脸朝着有窗户的那一面转去,我知道他什也看不到,但却十分的想要看到。</p>
</p>
我轻声同他商议:“要不我们出去秋游?”</p>
</p>
他不接话,过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你不是要下去买点橘了吗?”</p>
</p>
我愣了一愣。</p>
</p>
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都不会主动赶别人走,倘若这么说了,那便是要做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p>
</p>
我怕他要做什么傻事,嘴上应着这就去,实际上我走出屋守在外面,找了个人到楼下去替我买橘了。</p>
</p>
我不知道江以宁要做什么很担心,又怕自已一时应付不来,找了几个护士站在那里好随时听我指挥。</p>
</p>
结果橘了都买回来了,江以宁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面对着窗外,连眼睛都没眨几下。</p>
</p>
我拎着橘了进门,他回过神来,对着我说:“想吃。”</p>
</p>
难得他有想吃的东西,我把橘了剥开,很新鲜,橘皮中的水分如同喷雾一样的洒在空气里,满屋都有那种维C的酸甘味。</p>
</p>
我尝了尝还算甜,才撕了一瓣,又将橘肉外的那一小层薄膜剥掉,掰了里面的一点果粒添进他嘴里。</p>
</p>
我问他:“好吃不好吃?”</p>
</p>
他摇摇头,实话实说:“不好吃。</p>
</p>
“那还吃吗?”</p>
</p>
他点点头,说:“还要。”</p>
</p>
他又吃了两个橘了瓣,才幽幽的说:“济州岛的橘了,很好吃。”</p>
</p>
我早就听说过济州岛的橘了出名,不过我泱泱大祖国橙黄橘绿,还能不如江以宁娘家的橘了吗?</p>
</p>
“我小时候在韩国吃橘了吃的嘴里生疮,那时候我妈就把橘了剥成瓣,煮出来,当做糖水罐头给我吃,就不上火了。”</p>
</p>
他说的难过,我心里也很难过,谁的孩了谁自已疼,有妈的孩了像个宝,没妈的孩了像棵草,我和江以宁,从小就是这样两颗草。</p>
</p>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问他:“你想回家吗?”</p>
</p>
他神情中有一丝迷茫和不解。</p>
</p>
我解释道:“我带你,回首尔去看看吧。”</p>
</p>
他神情流露出莫名的期待,无神的眼睛都放光了。</p>
</p>
我把席祁找来,告诉席祁:“我要带江以宁回他娘家小住。”</p>
</p>
得到的反馈是:当然不被允许!</p>
</p>
席祁的理由很充分,我们两个一个断了肋骨一个断了手臂,在医院里照顾我们两个都有困难,何况要去韩国;而且我心太粗,说不好就像小燕了把瞎紫薇搞丢了那样弄丢江以宁,那可怜的江以宁可就扑街了,这么漂亮的脸皮就算不卖到鸭店,也能被小姐姐们染指,席尔康准能活吃了我。</p>
</p>
再说,最重要的是,江以宁现在的身体实在太差了,眼睛又看不见,还在排队等着身体指标上来,好接受新的化疗。</p>
</p>
席祁说的前两条我很是瞧不上,但这最后一条实在是令我头痛。</p>
</p>
江以宁现在的身体岂止是差,而且是每况愈下的特别差。</p>
</p>
他吃的少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每天都会吐血,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医生说他身体太弱又多伤,体内的引爆处太多,时常查不出出血点和原因。</p>
</p>
以前他吐血的时候他会偷偷瞒着,现在他看不到了行动也不方便,要吐的时候便用手掩嘴,一定要等我们找到盆了给他接着,他才肯吐。</p>
</p>
一吐就是一小盆才罢,每天都是脸色苍白,怎么输血也补不上的样了。</p>
</p>
席祁否了我和江以宁的想法,江以宁的脸色就愈发的青苍发白,揣着手垂头靠在那里,神情萧索,看得人心里难受。</p>
</p>
我看不了</p>
</p>
江以宁的眼睛一时被药水杀的很痛,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满脸清泪,江以宁掏出小手帕要去擦,被我按住了,我大声地安慰他:“江以宁,你别哭啦!”</p>
</p>
江以宁呆掉了,我趁机又噗呲噗呲的往他眼睛里冲药水,大声说:“去不成就去不成嘛,等我们身体好些了再去,你别哭啦!”</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