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双方坦白身份后,才知道阿娇会一点英语,两个?人交流倒是不用再?通过阿志,也不需要像哑巴一样比手划脚。
阿娇说:“谢谢你?们帮助我们,等我们革命胜利,国?家解放,若是有?机会,我会去港城看你?们。”
乔文笑着点头:“好啊。”
这两日商定夜袭计划时,阿娇已经看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人,有?着超出年龄的睿智,可以说是他们这几个?人中的智囊。他给出的作战方案,十分?严谨,若不是他确确实实手无缚鸡之力,她简直怀疑是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两个?人用英文简单又聊了一会儿,阿娇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吭哧吭哧吃着水果的陈迦南,在两人聊天时,一直睁大两只眼睛认真听着,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听得懂英文。
直到阿娇离开,他才问:“你?们刚说什?么?”
乔文笑说:“就明天的一些细节再?确认一下。”
陈迦南点点头:“我猜也是。”顿了顿,又道,“原本我以为阿娇姑娘是山里的妹子,没?想?到人家还会英文。”
乔文随口道:“会点英文还是很?有?用的,等回了港城你?也去学学英文,多少会点,以后也方便。”
“不……用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念书。”
乔文道:“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因为喜欢才要做,而是因为有?用。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亲自教你?。”
陈迦南哀嚎一声,倒在地铺,唉声叹气?道:“我忽然觉得这深山老林的村子也不错,至少不用念书。”
一旁的江遇风终于抽完了烟,笑说:“阿南,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多读点书,不然就只能一辈子混社团,我知道你?也不想?,对不对?”
陈迦南道:“话是这样讲,但我就不是念书的料,以前在学校,每回都考倒数,我老爸为此不知揍过我多少回。”
乔文道:“又没?让你?去考大学,学点日常的英文也不难。”
陈迦南佯装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屁股
一撅:“好困……睡觉,这些不甚重要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小心压到伤口。”乔文摇摇头,轻拍他一下。
陈迦南哼唧一声,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乔文无语地摇摇头,将果盘中仅剩的一只香蕉吞入腹中,也躺下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也不知是不是早已不知不觉地融入这个?世界与身份,他此刻怀念的,竟是城寨那个?简陋的家。
*
隔日傍晚,准备充分?的一行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拔营朝深山那面?的安沙指挥部出发。
原本是四?人在前方带路,然而那几十斤钞票,还埋在进山的入口处那棵大树下。
一行人快行至此处时,陈迦南开始扶着腹部伤口,佯装不能走?快,江遇风便让阿志一人在前方带路,自己?和乔文扶着他们的伤员,尽量在后面?跟上。
两百万美金,足以让正常人变成土匪。
“喂,你?们怎么样?”
正当三?人将钱挖出来放进分?装进包内,阿娇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原本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此刻看到她去而复返,三?人都是吓得脸色微微一变。
乔文很?快反应过来,朝返回的女孩,笑着用英文回道:“南哥伤口有?点疼,就让他歇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们,我们会跟上的。”
阿娇走?过来,目光在三?人行李包轻飘飘掠过一眼,笑道:“我怕你?们掉队了,夜晚丛林太危险,还是别?分?开走?。”
乔文扶着陈迦南:“南哥,那你?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再?歇。”
陈迦南点头。
阿娇领着三?人去跟上大部队,走?了一段,冷不丁道:“阿文,你?们冒险帮助我们完成任务,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绝不会让人动你?们包里的东西。”
她用的英文,自然也只有?乔文一人听得懂,他微微一愣,对上女孩赤城的目光,弯唇笑开:“谢谢。”
战争让人变成鬼,但总还是有?正常人。
比起他们逃亡那一夜,有?这些经验丰富的游击队员,堪称非常顺利。能通往安沙指挥部只有?这
一个?方向,其他几面?没?有?大山阻拦,都驻扎着他的营地,将指挥部包裹在其中。
凌晨两点出头,唯一的哨卡出现在前方,这场血流成河的战斗便开始了。因为不能发出枪声,以免惊动附近营地,这场血战只能靠刀刃。
乔文原本还很?担心,知道看到前方队伍的几个?士兵,没?入草丛,像蛇一样滑向哨卡,悄无声息的十几分?钟过去,哨卡灯光朝潜伏在原地他们打了几下。
阿娇道:“可以了!”
连江遇风都惊讶:“这就可以了?”
没?人回答他们的疑问,因为队伍已经继续匍匐着前行。此时已是深夜,指挥部除了夜巡的士兵,早陷入了沉沉的静谧。
等到巡逻兵也被无声无息放倒,这群人便按着先前计划的路线,鬼魅般潜入了指挥部。
先前江遇风还想?着要手刃仇敌,到了这里才知道,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这简直就是一群可怕的杀人机器。
没?有?枪声响起,只偶尔有?一声痛苦的呻\\吟,然而还没?完全吐出来,便没?了下文。
指挥部总加上卫兵和美女,总共不过三?四?十人,就这样在睡梦中被杀了个?一干二净。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乔文,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杀人场景,虽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并?未真正亲眼目睹其中残酷,但守在黑暗处放哨的他,分?明闻到了浓郁的血腥。
明明是炎热的丛林地带,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就在此时,发冷的手被一道温暖握住,陈迦南在他耳边低声道:“小乔,别?怕,我在呢。”
乔文倒不是怕,只是觉得战争太残酷,不过陈迦南的手还是让他感觉到熨帖,他小声回道:“南哥,我没?事。”
两个?人的手在黑暗中紧紧相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片刻,然而却让人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阿娇跑到几人面?前,道:“都已经搞定,同志们已经在库房搬运榴弹,你?们快跟我进来换上军装,”
几个?人进的是安沙房间?,那个?差点让他们葬身于此的恶狼,此刻已经和两个?
美女,血淋淋躺在地铺上。
阿娇拿了几件军装丢给他们,道:“你?们换衣服,我找找安沙这里是否还有?什?么重要物品。”
然而就在乔文刚刚套上制服时,忽然觉察到床上不对劲,转头一看,却见是原本已经死了的安沙,忽然朝空中举起一把枪。
眼见他就要扣动扳机,乔文这具身体,那一刻仿佛如有?神助,猛得蹿出两米远,抓住安沙握枪的手往下摁时,一手抄起旁边的枕头捂在他脸上。
枪到底是开了,只是被乔文紧紧抵在枕头,只发出一声低低闷响,然后是安沙在枕头下中枪的闷哼。
屋子里几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俱是差点吓得大惊失色。
若是安沙这一枪成功鸣向天空,今晚一切将功亏一篑。
陈迦南在回神的片刻,几乎是立马上前,将乔文抱着拖离凶案现场:“没?事没?事,他本来就已经要死了,你?这不算杀人,你?是救我们大家。”
原本乔文也是吓得不轻,他这样紧张兮兮的反应,倒是让他放松了几分?:“我没?事。”
阿娇走?过来,认真地道了一声谢谢。
乔文并?不需要这声谢谢,但他确定,他们包里的钱肯定是安全了。
安沙这回是彻底死透,乔文找到一箱汽油,泼洒屋内的木板上,然后点上一支蜡烛。换上安沙军队制服的一行人,推着榴弹朝码头出发。
码头的巡逻兵,自是猜想?不到有?一只军队悄无声息就血洗了他们的指挥部,还真以为是将军有?令,临时转运军火,甚至还辅助他们将榴弹运上船只,站在岸边行着军礼,目送人离开。
而几分?钟后,指挥部的方向燃气?熊熊烈火,周围被惊动的营地,都朝火源跑去,再?没?人关心两只渐渐驶离的船只。
几个?人遥遥看着远处混乱的场面?,卸力般坐回甲板,长长舒了口气?。
及至天快亮时,眼见附近出现正常村落和船只,怕夜长梦多,几人决定与这些人告别?。
阿娇知道他们的心思,吩咐舵手暂时停船,让他们下了附近的客船码头。
“谢谢你?们!一路顺
风。”阿娇与他们逐一握手,像是对待革命同志一样。
乔文:“祝你?们革命早日顺利。”
阿娇笑着点头,回到船上,站在甲板,与他们挥手道别?。
乔文觉得这姑娘身上仿佛闪着一股光芒,不管未来如何,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者总是值得赞扬的。
但也是在彻底看不到他们这些人的身影后,他才有?一种真正脱离魔窟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放存稿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