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个女配(1 / 2)

容上的脸埋在阴影中,垂下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阴鸷,声线冰冷刺骨:“你是雪惜的傀儡?”

他说得是疑问句,但却用陈述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傀儡是用死人尸体炼制而成。

最常见的便是低级傀儡,虽然炼制成功的几率很高,可低级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心脏也不会跳动,必须有主人在附近操控才可以活动。

而高级傀儡则较为稀少,炼制期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还要各种灵丹灵药往里使劲砸。

因为炼制成功的几率很小,所以很少有人会浪费时间金钱去炼制高级傀儡。

炼成的高级傀儡几乎与活人无异,不光犹如活人拥有心跳和思想,且不受限制距离限制,即便主人不在附近也可以操控他们执行命令。

显然,眼前这个拥有雪惜躯壳的女子,是个高级傀儡。

安宁动作一顿,掩唇笑道:“是又如何?”

她的指尖覆在他的脸庞上,不紧不慢的向下划去:“就算你能活过今晚,过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你也会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忘情香的副作用,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没有死,却白白暴露了她的身份。

容上眯起长眸,太阳穴处隐隐传来眩晕感,眼前的物体逐渐扭曲变形,像是一副被浸湿的水墨画,画布上缓缓绽开一个个水花,再也看不清它原来的面目。

他是神族之子,躯体百毒不侵,便是毒酒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更不要提普通的软骨散和忘情香了。

但安宁给他下的药,显然是针对他特制的药剂。

这般清楚他特殊的体质,还能将雪惜的尸体捡走炼制成傀儡,这种事情怕是只有他那个病秧子弟弟干得出来了。

躲了他一千多年,现在总算耐不住,想对他动手了吗?

容上抬眸看着安宁的脖子,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看起来这般脆弱不堪,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以轻松拧下她的脑袋。

他垂在榻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两下。

就凭安宁也想碰他,她配吗?

眼看着

安宁的手指,就要落在他的腰间,屋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得她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她手里抱着酒壶,脸颊上泛着红晕,一条腿还保持着踹门的动作,慢悠悠的打了个绵长劲足的酒嗝。

安宁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都别想耽误她的事。

不过是个木灵根的废物,她杀了这废物就是,届时便一同栽赃到鬼王头上,反正鬼王手中早已沾满鲜血,他们自然不会往她身上怀疑。

安宁下了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缓缓朝着房门的方向移去。

这是十几年以来,虞蒸蒸第一次喝酒,她不喜欢入口辛辣呛嗓的清酒。

那种酒太烈,不适合她。

船外景色宜人,小雨淅淅,琴声瑟瑟,萧玉清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

气氛烘托的太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小酌了一口。

但那纵享丝滑的口感,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入口细腻绵软的滋味,一下就令她上了瘾。

若不是有人喊她上楼,她今晚能把整个船窖里的桃花酿都喝干净。

虞蒸蒸眼前间接性的出现了马赛克,她隐约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弓着身子,压低地盘朝她走来。

那物体好像是一只准备腾空飞起的大公鸡,又蓦地变成扬起脖子要扭人的大鹅,虞蒸蒸一个摇摇晃晃的走位,轻松的躲过了大鹅的攻击。

安宁望着一刀刺空的匕首,紧紧蹙起眉头,这女人到底喝醉了没有?

虞蒸蒸仰头倒了一口桃花酿,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朝里走去:“人呢?谁找我啊?”

眼前出现了一张落下帷帐的床榻,榻上似乎还躺着光膀子的男人,她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微微湿润起来。

虞蒸蒸擦了擦口水:“你,你是牛郎吗?”

容上听到那含糊不清的嗓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出去……”

话未说完,他想起通话时她红扑扑的脸色,又改变了主意:“进来。”

让她现在出去,估计出不去就要被安宁砍死。

不知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副德行,连跑都跑不掉,真是没用。

她被绕晕了,他刚让她出去,又说让她进来,那他到底是想让她出去还是进来?

虞蒸蒸傻笑两声,举起手中的酒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坐上来自己动?”

容上:“……”

眼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安宁高高举起匕首,容上手指微屈,用指尖捻住一颗佛珠,夹在指缝中用力向外抛去。

这特制的软骨散对他管用,但没太大用。

方才他还动弹不得,此刻却只是浑身酸麻无力,再过一会儿,他便能恢复如初。

他四肢沉重,掷佛珠的力度轻了些,只将匕首打了下去,却并未射穿安宁的手腕。

安宁虽然是傀儡,却能像活人似的感受到疼痛,她忍住手腕传来的钝痛,在匕首下坠的那一瞬间,反应迅速的伸手去接。

虞蒸蒸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微屈的胳膊肘将匕首碰歪了两寸,直直朝着安宁的双脚上坠去。

这匕首削铁如泥,落在安宁赤着的脚面上,黏稠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溢出,将地板的缝隙都浸湿了。

高级傀儡因为长期浸泡在药水之中,皮肤的疼痛感会比活人更加敏锐。

安宁痛的五官扭曲,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刚刚温柔可人的模样。

听到阵阵吸气声,虞蒸蒸才后知后觉的看到自己面前有个女子。

安宁脚底流出一道蜿蜒的小血泊,她关怀的扶住安宁:“妹子,你是不是要生了?怎么流着么多血?别激动,快躺下,我给你接生!”

安宁想要甩开她的手,可她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怎么用力都甩不开。

虞蒸蒸见她不配合,只能苦口婆心的劝慰道:“生孩子是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得岔开腿让孩子有足够的空间出来,不然会把孩子憋死的。”

说着,她伸手朝着安宁的脚上握去,用两根手指头扒拉开安宁的脚趾:“妹子,快用力!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

安宁:“……”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与主人提前定好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她咬了咬牙

,强忍住脚下传来的阵痛,伸手掐住了虞蒸蒸的脖子。

虞蒸蒸被掐的发出了鸡叫声,像是公鸡打鸣似的,一阵又一阵的‘喔喔’个没完。

安宁怕她的叫声引来别人,只好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去拔脚面上的匕首。

匕首一拔,脚面上刚刚血液凝固的伤口,又哗哗的流出汩汩鲜血来。

虞蒸蒸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跟安宁计较刚才掐她脖子的事情,见安宁的脚面上流血,她本着救人要紧的原则,从安宁手中夺过匕首,又按照原位将匕首插了回去。

只听一声闷哼,晶莹的泪水从安宁光洁的脸颊上缓缓落下,她的手掌蜷缩成了鸡爪子的模样,疼痛使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虞蒸蒸学着安宁的样子,将刚才扣脚趾的手捂在了安宁的嘴巴上。

她指了指榻上赤着胸膛的人:“嘘!小点声,别人也要生孩子呢!”

容上:“……”

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憋的,安宁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容上试着抬了抬手臂,不疾不徐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苍白的面色,此刻布满了不自然的红晕。

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那样突兀,滚烫的血液像是烧开的沸水,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被顶了上来。

是安宁下的忘情香生效了。

每逢雨夜,他就会发烧,可那种滚烫,和此刻焚身的灼烧感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的身体有自我防御机制,像是软骨散这种含毒性的药,都会在他的血液中溶化分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像忘情香这种没有毒性的药,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过去了。

容上并不在意,他可以用神力抑制忘情香,不过就是再添些折磨罢了,这算不了什么。

只是忘情香的副作用是短暂性失忆,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拢上衣袍,准备拧掉安宁的脑袋,免得待会将这事给忘了,徒留个祸害。

容上还未下榻,便听到屋外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们俩菜鸡互啄时,弄出的声响太大引来了他

们,还是安宁和同伙提前约定好时间,到了时辰就引来向逢他们。

他听到向逢焦急的嗓音,刚想了结安宁,窗棂外便蓦地打了一个闪。

轰鸣的雷声由远至近,那脚步声也即将临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后衣领子,抓着她从窗户向外跃去。

在他平稳落地后,他望着手里头跟小鸡崽子一样的虞蒸蒸,不由生出几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来做什么?

她在那屋里又不会死,顶多是安宁醒过来,往她身上泼点脏水,让她被众人误会而已。

容上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三层房间里有人将脑袋探出了窗外,他拎着她躲藏进了二层装杂物的房间里。

听着屋外雷鸣声不断,他放下虞蒸蒸的衣领,动作缓慢的坐在了地上,后背轻倚着木箱,呼吸略显错乱急促。

他来人界前特意监测过未来几日的气候,并未有雷雨天的迹象。

不论龙族布雨,还是雷公电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的谕旨,就算龙族之人可以背着天帝布雨,雷公电母却不敢私自降雷。

这雨下的突兀,雷更是来的诡异。

虞蒸蒸手腕上的通信镯亮了,他怔愣片刻,将指尖覆在红光上,接通了来信。

他记得他将通信镯里的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个。

所以跟她通信的这个人,应该是谁呢?

容上避开了红光可视的范围,淡淡的柔光投影在她头顶,一张男人的脸赫然映了出来。

他们所处的杂物间没有烛火,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能让七太子判断出她大概的轮廓。

七太子有些恼怒:“虞蒸蒸!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雷公电母,他们顶着被责罚的风险施了雷,你却在这里呼呼睡大觉?”

虞蒸蒸本来迷迷瞪瞪的抱着膝盖睡着了,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迷惘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七太子见她嘴角淌着晶莹的口水,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玉壶,顿时气的脸都绿了:“让你给那老贼下药,你到底下了没有?是你说雷雨天,他的神力会减弱,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蒸蒸咂了咂嘴,又阖上了双眸,显然是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七太子的五官扭曲了:“我与他杀父之仇,你竟然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你看我还给不给你解药,你就等着变成死鱼吧!”

说罢,他便怒冲冲的切断了通话。

容上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趴在他腿上咂嘴的虞蒸蒸。

能说服动雷公电母私自降雷,又与他有杀父之仇,这人应是南海龙王的子嗣无疑了。

他轻嗤一声,唇边泛起薄凉的笑意。

她将那夜他说过的话,都告诉了这个人。

他就说她这两日怎地这般殷勤,原来是为了给他下药。

好一个虞蒸蒸。

神力被缓缓从体内抽空,容上无力的抬起手臂,纤密的睫毛空隙中,凝结出点点细碎的冰霜。

体内被烈火焚烧蚀骨,皮肤外却结出一层薄霜,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似寒冰凛冽一刀刀生剜着他的血肉。

眼前的事物逐渐扭曲,可容上执着的伸出手去,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没有化为灰烬。

他怔怔的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才迟钝的想起来,他的神力刚刚被抽空了。

没有活物能承受神的恩泽,原来这前提是他得有神力。

许是感觉到了覆在后颈上冰凉的物什,虞蒸蒸缓缓睁开双眼,将他的手掌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的掌心滚热,连带着令他冰寒刺骨的手掌,也微微沾上了些温度。

每逢雷雨时,他都会神力尽失。

每每这时候,他便会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挨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没有神力之时,可以碰触到活物。

更不知道,原来女子的手心,也可以这般温软娇嫩。

容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她眸光朦胧的看向他,眼眶中隐隐泛着水光:“你,你是谁?”

他没力气说话,只能看着她。

乌云密布的天空劈下闪电,道道银蓝色的细光犹如树干抽出的枝芽,细密的分布在阴沉的空中。

那轰鸣声太响亮,她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将

脑袋窝在了他的怀里:“你是牛郎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牛郎’这个字眼,他是知道牛郎的,牛郎和织女每年都在鹊桥相见,他还撞见过两人约会。

可她为什么要喊他牛郎?

是因为……她想做织女?

容上没有太多力气回应她,只在嗓间轻轻哼了一声:“嗯。”

虞蒸蒸笑了,她抬起手里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嫖男人我还是第一次,你一晚上多少钱?”

容上:“……”

她见他不语,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虞蒸蒸低声喃喃:“没想到你长得一般,自尊心还挺强。”

容上将这个字在齿间反复咀嚼:“嫖?”

他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冷傲,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你不喜欢被嫖,我睡完你不给钱,这就不算是嫖了吧?”

容上:“……”

若非他失去神力,若非他全身无力,他发誓他一定会拧断她的脖子。

许是那忘情香的副作用生效了,他的头脑开始浑噩,方才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安宁,安宁,不能忘记……

他攥紧她的手,嗓音断断续续:“安宁,是傀儡,记住,她是傀儡。”

虞蒸蒸听得不真切,她将小脸凑到他的唇边:“你说什么?”

容上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重复道:“千万……”要记住。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她便仰着脑袋,轻轻覆上了他的薄唇。

温软的触感,冰冰凉凉的。

像是桃子奶糕的味道,绵软细腻,回味无穷。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他久久不能回神,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薄唇依旧沾染着不属于他的温度,灼人的血液似乎更加沸腾滚烫,他的呼吸紊乱无序,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浅红。

容上问道:“为什么亲我。”

他甚至连自称都忘了,只想急着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头顶,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她的眼神无辜:“是你说的,亲我。”

容上:“……”

他想说的是千万

要记住安宁是傀儡。

只说出‘千万’两字,她便吻了上来。

他很讨厌旁人触碰他,哪怕只是碰到他的衣角,他的胃里都会翻滚半天。

这都要归功于他的父亲,那个令人作呕的东皇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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