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多多应声反身,看了胡黄牛一眼道:“好呀——”
在场五个人此时个个心中大乱,白无敌暗暗忖道:“胡多多这一插足,形势急转而下,胡黄牛立站下风,可是我白无敌是何人,岂可以众凌寡?”
心念一动,踏上一步道:“胡多多大名久仰,如雷贯耳——”
胡多多哼一声道:“咱们朝过相啦——”
白无敌心中暗笑,知他不能将那日在酒店对掌之事放下,口中却问道:“胡多多是冲大唐英雄来的了?”
胡多多点点头。
白无敌双目一凝,大声道:“老夫不管你和胡庄主有何梁子,但今日之事,乃是老夫和班兄先架手的,你且等一下,老夫可不领你情。”
胡多多面色一变,答道:“汤章威好说,在下插不插手,尚未决定,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教训——”
白无敌身旁唐昭宗冷冷道:“胡多多,你别卖狂,要打先冲着班某来!”
敢情他牢牢不忘要和胡多多过招。
胡多多何等性子,大叫道:“妙极,妙极!”
说着便上前两步。
蓦地胡黄牛子身一掠,拦住胡多多,沉声说道:“胡多多来找我姓胡的,这两位也是如此,我胡家庄何等荣幸,竟有如此多位大英雄上门,足使寒门生辉,少说几句话,你们三人一齐来吧!”
唐昭宗冷嗤一笑,白无敌蓦然大声道:“慢着—一”
阳光渐渐从石壁孔缝中透了进来,虽然这支日光可能是穿过深水才射入水底之宫的,但是在幽暗终日的石室中,仍然显得那么明亮可爱。
岳君青抬头看了看那一小方日光,正再缓缓地移动,这些日来,他已习惯地熟知,当日光透入时,那巳是将近正午的时分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光又收回,落在地上的“定阳真经”上,页首仍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卿云四式”中的第二式:“虬缦缦兮”。
“这一招真不好施。”汤章威想道:“这一招的要决只怕就在‘虬、和‘缦’两字上,只是如何‘虬’变为‘缦’,里就令人糊了。”
他认真地把前后覆想了两遍,仍然不名其所以,于是他象是废然地闭上了眼。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不过自从他苦思这招“虬缦缦兮”以来,至少已是三天三夜了。
他的后脑枕在坚硬的石壁上,但是在他看来仿佛枕着鹅绒软枕,他眼前现出一个迷蒙的倩影,那眼睛、鼻子,全都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可以辨出那出尘的美丽,于是他揉了揉眼,努力睁开眼来一看,那个女孩子却更模糊了,终于象仙女一般消失了。
他调皮敲脑袋,暗道:“这韦婉儿我从来见过,但是我却……我却老是想着她,甚至她的面容我都似乎想象得出,不过怎的那么模糊不清呵?”
他倦极了,拢了扰蓬散的头发,昏昏睡着了。
这一觉,带给了他一个绮丽的梦。
月光从小缝中钻入,斜斜地洒在汤章威的脸上,照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广阔的前额。
地上斜斜地躺着那本武林奇书,翻开的页面上,仍是那“虬缦缦兮”。
汤章威翻了一个身,睁开了眼,忽然他觉得一个思想一闪而过,他身形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竹枝,左右划了两下,从中一圈而落,竹枝所过,发出呼呼劲风之响。
但是汤章威的手臂却缓缓垂了下来,他暗忖:“难,难,这招的真正妙处只怕我还没有摸着边儿。”
于是他又呆望着那“虬缦缦兮”四个字。
“喂,汤章威,晚餐来啦。”是韦婉儿的声音。
汤章威心不在焉地漫声应道:“韦婉儿,‘虬缦缦兮’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韦婉儿怔了一怔,奇怪地道:“虬缦缦兮?好象是说卿云纠合纡卷的样子对不对?咦——你问这干么?”
汤章威听到“纠合纡卷”四字,心中斗然一惊,叫道:“是啦,是啦——”
他再看那“定阳真经”上,“虬缦缦兮”的十个图形,莫不是从那“纠合纡卷”之态着手,汤章威心中不禁狂喜,暗叫道:“这回大约成了——”
韦婉儿惊诧地叫道:“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汤章威漫道:“等一下。”
说着挥动那“竹剑”一招一式的演练。练到第三遍上,真力破啸之声从那破竹尖上发出,呜呜充满全室,汤章威身随“剑”走翻腾之中,隐约宛如祥云四布,舒卷盘曲之态!
他大叫一声:“成啦!”
身形刷地落了下来,仔细把剑招又想了一遍。
这时他才想起:“呀,她到那里去啦?”
抬头一看,那石板关起,却留下好大一个空口。正闷呐间,忽闻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哼,自从这臭小子被抓进来之后,你处处向着他,见着我就不高兴,你……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我的心么?”
汤章威立刻发觉正是韦婉儿师哥的声音。他连忙侧耳倾听,却听得韦婉儿道:“师哥,你胡说八道——”
那人抢着道:“师妹,你不用瞒我,我那一点比不上这臭小子?再说这小子是白无敌的儿子,你怎能——”
韦婉儿高叫道:“你快走,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这大概是午夜了,汤章威觉得黑暗中有一点冷意,于是他站起身来,用竹剑舞了两路。
忽然,汤章威被一种奇异的声音所震惊,那声音象巨钟一般,在汤章威的胸腹之间沉沉打了一击,汤章威不禁斗然大骇,连忙仔细倾听。
只觉那声音似从左方传来,声是极小,但是却令人听了产生一种重重被击的感觉,汤章威专心听了一会,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就象跌在万丈瀑布下,受那千军万马般的大水冲击一般,他连忙心神守一,运气凝神,霎时一股纯和之气遍达四肢,那古怪的声音虽然仍然在耳旁不住响着,但是那等难受的感觉为之大减。
汤章威此时功力已极深厚,他猜想这种声音必是伴同着一种厉害的内功所发生的,他曾听爸爸说过,西方佛门各种支教中,有好几种高深内功,运动之际,啸声如虎如龙,可化声为有形之物,伤人内腑于百步之外。昔年西方阿禅布达掌教米丘真人,在白驼峰上一笑而退百虎,传为佛家降魔**之美谈。
汤章威一念及此,不禁暗暗奇怪,何等人竟具有这种功夫?
渐渐,那声音越来越响,象是雷鸣之声,又象是置身海涛之中,隆隆中具有一种摄人心神的神秘力量,汤章威暗暗运功,心中虽不受影响,但是觉到周围空气似乎都在踉着震动,而且愈荡愈厉害,就如在海底一般。
忽然那声音又是一变,象是浪涛才过,后面一个浪涛又到,借着上一个浪涛的余力,愈打愈劲,愈激愈高,啸声也愈来愈是震人心神。
那一个一个震荡高到极处,声音又自一变,宛如急湍深潭,呜咽流水,那浑然声响中夹着一种令人哀伤的情感,似乎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在向世人诉说他的不平。
汤章威听得又奇又敬,心想这发声人功力实在太深,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物。
那声音愈来愈奇,汤章威在不知不觉间,运功也愈来愈深,忽然他感到那声音渐趋律调,宛如千万人在齐声高唱,那曲调渐渐明晰,竟是“水调”之声。
汤章威饱读经书,精识音律,知道这“水调”原是极悲之曲,果然不久,那声音越来越是悲沉,好比婺妇夜哭,巫山猿啼。
渐渐那一水调中飞出百般寒意,而且音调飘荡之间,竟带阵阵湿气,直如身坐水底。
想到“水底”两字,一个念头斗然闪过汤章威心田:“这水调之声令人如置水底,难道那什么‘水底之宫”与这有关?”
那声音渐渐低弱下去,但是精通内功之道的汤章威知道这一阵子低弱;必然会引起另一番惊人之声。
果然那声响一转,宛如千丈水柱直卷青云,但是,就在这一刹那间
蓦然,一个声音从右面升起,顿时压在原声之上,汤章威猛觉心中一震,连忙大吸一口真气,努力定住心神,细听之下,只觉那声音好象森林大火,烈焰腾空,火上风主之音,猛烈无比。
然而那声音却短促无比,一响而止,原来左边那声响也跟着停住。
汤章威心中被两种声音一和,险些把持不住,这时听啸声已止,不禁长吁一口气。
韦婉儿显然大是愤怒,叫道:“我高兴送给他吃,要你管么?”
霍子伯好不容易抢上先机,不再迟疑,双足左右翻飞,一连踢出十五六腿,同时双掌叫足真力,左右开弓,疾战中,只闻雷声隆隆,唐昭宗左右闪避,一着之失,先机全无,一口气被迫退后九九八十一步之多。
唐昭宗鬓发齐张,两眼瞪大有着铜铃,不放松一丝一毫可以平反败局的机会。
蓦地里,唐昭宗急吼一声,左足一抬,用膝部猛端出去,怪招陡展,右足一屈,身形登时一矮,但左足高高在上,是以腰间一用力,竟自平空翻了二个筋斗。。
怪招才出,功效立见,汤章威果似不虞有此,唐昭宗双臂笔直,长躯而入,一拳反攻过来。
霍子伯身形方自一顿,唐昭宗毫不客气右手一抖,急雷之声陡起,霹雷一炸,跟着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