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世界观,在能屈能伸的权游高玩眼中自然是愚蠢透顶,但考虑到艾格是个士兵出身的莽夫,说不定,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疑云重新淡去大半,瓦里斯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望了望仍安安稳稳摆在桌上的那杯酒……该怎么做,便忽然成了个难以做决定的问题。
如果艾格没有喝下那杯酒,那在“被毒杀”和“拼一把”之间选择,横竖是死,瓦里斯自然挑后者;
而现在,对方先干为敬的行为让那杯酒从“肯定有毒”变成了“很可能无毒”,那……在“坚决不喝而被砍死”和“赌一把它没毒活下去”之间再做抉择——死路和生路,那可就有着天壤之别了。
到底是艾格犯傻了,还是就连这“生的希望”,也是他精心算计好后制造出的假象?
自己有多少年没面临过这样让他也患得患失的难题了?
瓦里斯说不出,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苦心谋划数十载,到头来却因为拒绝喝一杯没毒的酒而激怒一个莽夫导致被砍死,那即使下了地狱,他也会在那里因为悔恨而再死一回的。
不祥的预感像背景音一样影影绰绰,奈何求生的渴望和艾格脸上愈发不善的表情,却都让他没法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瓦里斯收起了匕首,满脸堆笑地欠了欠身:“防身的小物件,叫两位大人见笑了……老人家了,见过太多风雨,实在是胆大不起来。既然总司令大人如此纠结于这区区一杯酒,那我也不当铁头的傻子,就委屈下自己的肚子便是!”
为确保在出现情况时仍有一搏之力,太监甚至不敢坐回椅子里,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端起酒杯,举至面前,用余光盯着艾格的身影,啜饮了一小口。
在培提尔目光注视下,艾格那原本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僵硬脸庞松缓了许多,左手仿佛无意识地扯了扯衣领,右手却依旧攥着钢剑,并用剑尖拨了一下他本人饮尽后倒扣在桌上的那只空杯。
“喝——光。”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喝一口和喝一杯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了,瓦里斯暗暗叹了口气,重又举起酒杯,这回来了个如假包换、任谁来也挑不出毛病的真·一饮而尽。
艾格的表情更加放松了一些,却仍旧没放下手中武器,而是扭过头去,仿佛仍不解气地又把矛头对向了屋内另一个人:“培提尔大人,您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不会也恰好肠胃不适,不能饮酒吧?”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培提尔哪还敢装傻,既然连死太监都判断酒里没问题,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多废话,他也痛痛快快地举起酒杯,仰起脖子,都不用强调,一回就给它饮了个干干净净。
三杯酒净空,这下艾格总算不好、也不需要再板面孔了,他一边将剑收回剑鞘,一边换上了真挚的笑容:“嗨,看看,这又是何必呢。唉,算了……请两位大人容许我为自己的臭脾气道歉,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往后谁也不许再提……快请坐,这顿午宴,可把北境第一家族储藏室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食材用了个遍,在凛冬里,即使是国王也难能有这等享受咯。”
他收好武器,带头坐下,唤回离开的侍从并开始享用食物,上一刻还拔刀相向的鸿门宴,霎时间重又变回了其乐融融的同僚聚餐。
一整夜的针对性策划外加一点小小的临场发挥,他清君侧的巨大冒险成功迈出最艰难却也最重要的第一步,这值得高兴,但若就开始放松可为时太早,计划接下来的部分才是精髓和关键,随便哪一处出现纰漏和失误,都遗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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