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兵卒转身退了出去,不过多时,夫蒙灵察身披铜色山文甲从院门而入,一袭红色的披风在雪景中分外耀眼,他始终半低着头,酡红的脸专注思索,靴时而在地面搓动,把来时在路上的积血和污泥搓掉,显得迈步的动作颤颤巍巍,还未入不惑之年,倒显得老态龙钟了。
盖嘉运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别搓了,上台阶的时候刮掉就成。”
夫蒙进入门中,顾不上欣赏这异域风格的教堂,面朝盖嘉运躬身叉手说道:“卑职夫蒙,前来向中丞禀报战事。”
“来,先坐。”
盖嘉运把他叫到羊毛毡上,面对面盘膝坐下,亲卫用托盘端来牧民们煎的羊奶茶,两位一人接过一杯,放在身前热气腾腾,驱散了堂内清冷寂寥的气氛。
两个拥有共同喜悦的人,相互之间自然是十分融洽的。
“据前方传回来的信报说,你此次进攻怛罗斯异常顺利,不消两个昼夜便将这座千泉雪山下的重镇攻破,也不枉圣人对我们的厚望。”
“这全赖中丞的举荐,夫蒙才有机会立此大功,不过比起这场胜利,我有更值得称道的事情。”
“哦?”盖嘉运眉毛一挑,紧跟着说道:“说来我听。”
“我在军中发现了一位将才。这次能以最快的速度,微小的代价攻破怛罗斯城,全凭此人临战献策,以五十勇士组成跳荡,李代桃僵扮作突骑施人的割草队,潜入城中里应外合夺下城门。其慎、智、勇皆有可称道之处。”
“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既然有这样的将才,你为何不带过来让我见见。”
夫蒙端起羊奶茶小嘬了一口,略眯着眼笑了笑。
盖嘉运立刻抬手对站在门口的亲兵吩咐道:“去大门外把等候的小将唤进来。”
亲兵转身转身叉手喏了一声,手按着刀柄跑下了台阶。
李嗣业搓着冰冷的手站在大秦寺外面,低头哈一口气,时而抬起头来看看那教堂的屋顶,可能是建筑之类的艺术很难融入传播,所以这碎叶的大秦寺外观带着波斯风格,平顶屋的四角带着四个小圆顶。
一名卫士跑到门口,对着李嗣业叉了一下手说道:“中丞唤你进去。”
李嗣业庄重地扶了正兜鍪,才跟着卫士往里走,他把脚上的污雪在院子里使劲儿擦了一下,然后快跑两步跟上卫士,甲片的袍肚跑起来一掀一掀,瞧起来倒有几分憨壮。
古人察人相面,对仪表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从他进入院子开始,盖中丞便端着茶碗,以眉眼斜视着外面,只见一个脸盘方正,眉毛浓厚略显英气的脸,宽阔的臂膀很容易让他联想起皇陵甬道上的武士俑,这样的身形相貌即使画入墓室的壁画上,也完全能够代表了唐人的精神风貌,但谁又知道这样的外表下,藏了一个现代的吊儿郎当的心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