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啪地猛拍胡床扶手,怒火使得她连连摇头痛斥道:“这个叫什么夫蒙的,也忒不知好歹了!竟要与我们李家做对!”
赵汝对这女人的狐假虎威暗自鄙夷,她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姑臧李家的主人了吧?
管事李味道拽着胡须从旁嘀咕道:“堂堂一镇节度使,怎么会为区区一个小卒保命?要不然我以家中主人的名义,给这夫蒙灵察去信一封,想必他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赵汝参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自我感觉也忒良好,人可是堂堂的河西节度使,凉州都督兼任凉州刺史,御史中丞,正儿八经的正三品职官,外出竖六纛,入朝则任相,你区区一封书信就能指挥得动?以为是我们这些六七品的小官,需要攀附李氏姑臧房来抬高身份?
“管事,万万不可,河西节度使大权在握,地位超然,贸然去信只会让这位夫蒙中丞反感,反是不美。”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若真想对其施加压力,只有请你家主人出马才行,姑臧长房主人亲自上门,想那夫蒙灵察必然郑重对待,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兵卒得罪姑臧李家。”
李味道急的抓耳挠腮:“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从姑臧家的藏书库中取出一册儒家典籍海内孤本,再请主人修书一封,亲自盖上印信,吩咐夫蒙灵察秉公而断还不可行?”
赵汝摇摇头道:“夫蒙灵察乃是一介武夫,哪会在乎你所谓的海内孤本。此事非得请老人家亲自出动不可。”
“啊!我要你这七品官有什么用?这点事情还得让我去求阿郎,你不知道求阿郎出面难若登天吗!废物点心!”
面对李味道的怒斥,赵汝怒得幞头都险些炸开,但他竟然连抬起手指反击的勇气都没有,只把这无名怒火按耐进了肚子里。
“管事自己想办法罢,赵汝告退。”
“滚吧!”
赵参军走后,李味道和婆娘绞尽脑汁,也只能得出一个去求李玄恭的办法。他夫妻二人近年来虽然掌控了姑臧李府的所有大权,占有了李氏大量财产,在武威城中几乎手眼通天,那些刺史以下的大小官吏也都要尊称他一声李管事,就连李氏自家的一些旁支亲戚上门来求见李玄恭,都得向他这位大管事使钱财送礼物才行。这不禁让李味道长久以来产生了些错觉,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替代老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了。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如一记耳光把他打醒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被人杀死在家中,他想要让仇人伏法而死却无能为力,这要求很过分吗!这很难办到吗!
原来他所有的威望和地位都是从老主人那里借来的,狐狸如何作孽它都是狐狸,永远也变不成老虎。
夫妻二人匆匆跑到李府大院改建成的道观中,一步一个台阶踏上三清殿,还未跨进门槛就跪倒在地,开始在喉咙里酝酿哭声,也开始狂飙眼泪。
“阿郎!我们夫妻今日前来向阿郎辞行!今后就没人照顾你和二郎了!”
李玄恭正在给一帮仆人扮成的道士讲经,猛然瞧见大管家跑进来痛哭流涕,连忙叫人将他扶起来问道:“这倒是怎么了?”
“小女被人杀害落入黄泉之下,她夜夜托梦与我们夫妻,哭得凄惨恓惶,如今女儿冤仇未了,我二人也要寻个地方自尽,好下去陪伴她!呜哇,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老神仙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耐心劝说:“不要总想着寻短见,家中离不开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婆娘趁机哭诉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听说武威城里来了个新任河西节度使,他铆足了劲要保杀人凶手性命,我们只是咱姑臧府上一个小小的管家,女儿就这样冤屈而死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