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一阵啼哭过后冷静下来,左思右想感觉不对头,自己的丈夫她还能不知道?自成婚十几年来从未纳妾,就算宫中皇帝赐下美女,也多放置在西凉王府中当做花瓶。怎么自从回到长安之后就转了性,变得如此急色无义了。
她擦拭着眼泪吩咐管事:“去把阿郎请过来。”
家中奴婢们本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态奔走相告,互相在交落里窃窃私语,看到主人经过又连忙低头垂目。
李嗣业来到十二娘的卧室中,摈退了所有下人,夫妻二人不知低声不知细细密谈了什么。
突然间两人突兀地吵了起来,声音尖锐如同穿刺,从卧室吵到了正堂上:“这日子不过了!去讨你的杜九娘去!你个**熏心的混蛋!你棒打鸳鸯,你让人戳脊梁骨!你要把我这个家给毁了!”
“我怎么了?老子赴死拼杀这么多年!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我想享福,想纳一个小妾还不能够了!”
家中奴仆们躲在正堂的外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主人的怒气波及,其中有两个种草的园丁蹲在花丛里,嘴角带笑相互对视了一眼,悄悄弓着身子溜出了院子。
十二娘终究还是拗不过丈夫,西凉王府很快便派人去杜府提亲纳妾,杜九娘的家中主母本就心肠歹毒,趋炎附势,见有当朝太尉前来提亲,连连点头答应,笑脸如同厌俗的芍药,恨不得今晚就把女儿塞到王府上去。
杜九娘含泪抗争,却被主母封住门窗,拿掉了一切尖锐物品,甚至锯断了房梁防止她上吊,只等着吉日送去过门。
九娘苦无对策,趁着同情她遭遇的仆人来送饭的当口,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连同自己的发簪当做定情信物,拜托家仆送给住在国子监的刘长卿。
刘长卿接到信物后,看到白色绢布上字字血泪书写着:妾当殒命,不负君情。刘诗人痛不欲生,四处奔走相告,幸好他的几位诗友家中长辈在朝为御史,愿意上疏弹劾李嗣业。他进士科的主考官嫉恶如仇,也愿意帮助刘长卿上疏,国子监的许多太学生纷纷将消息传播开来。
这些事情的始末李亨在深宫中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李辅国站在一旁将李家发生的鸡飞狗跳,夫妻反目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出。
李亨端着药茶盏险些一口喷出去,站起来放声大笑道:“哈呀,李嗣业一生兢兢业业,治理地方,带兵有方,征讨大食、印度、收大勃律,平叛戡乱收复长安、洛阳二京,也算是功勋卓着了,谁成想晚节不保,竟然让一个女子迷住了心神,做出此等不智之事来。”
李辅国站在下方笑着逢迎:“大家你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长安城风雨纷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文人们纷纷写诗痛骂李太尉,老百姓称之为斗鸡太尉,横刀太尉。御史台的御史们纷纷上疏弹劾李嗣业,要求陛下严惩李嗣业,还刘长卿一个公道。”
“呵呵,哈,”李亨讥笑道:“这横刀太尉是个什么意思?还有,这杜九娘果真生得十分美貌吗?”
“横刀夺爱嘛,为人所不齿。”李辅国又道:“启禀陛下,杜九娘国色天香,美貌冠绝京华,连奴婢看了都感觉赏心悦目,忍不住想揽入怀中亲近呐。”
李亨听得心神动摇,强忍下要见一见这杜九娘的想法,他实在是怕自己见了之后也被美色所迷,把眼前的大好局面给毁掉,不禁大发感叹:“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辅国趁机上前进言道:“陛下,不如趁此机会摘掉李嗣业的太尉,降为开府仪同三司,勒令他在家闭门思过,然后将杜九娘与刘长卿赐婚。如此陛下不但安慰了御史言官,还赢得了长安文人的好感。让这老小子什么都得不到,还惹了一身骂名。”
“错了。”李亨笑指着他摇摇头:“你终究还是目光短浅了些,朕若将杜九娘判归刘长卿皆大欢喜,人们只会骂他一阵子,终究还会忘掉这件事。朕要让这些御史言官,文人墨客,长安百姓骂他一辈子,也要让这杜九娘的美色坏他的心智,损伤他的体魄,迷乱他的心神。到那个时候李嗣业早已声名狼藉,丧失志气,有何可惧?到时候他的生死祸福,全被朕拿捏在手里。”
“哦,还有,那个刘长卿不是进士候选吗,擢升他为侍御史,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想必是恨得咬牙根,将来需要他弹劾的时候,定然能够像狗一般扑上去撕咬。”
“陛下的这个比喻还真是贴切,哈哈哈。”
紫宸殿中主仆二人得意地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