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简单,可是夺回上君遗体,谈何容易啊!”
坐在白礼身侧,一直沉默的宗元,叹道:“咱们吕氏这次输的这么惨,精锐大军损折过半,已然无力再号令各部氏族了。”
“而且,各部氏族经此一役,也都元气大损,对咱吕氏多有怨言。要是再像以往一般,驱使各部氏族,怕是会引来反噬。”
“现今的吕氏,可经不起这些部族的反噬!”
“嗯……”
白礼面沉如水,点头道:“怕就怕,这些人已经开始反噬了。上君为了整合各大氏族,很是杀了一批人。”
“这些人的亲朋故旧,因事被牵连的也有不少。”
“在咱吕氏势大的时候,咱们当然可以无视这些人的怨忿。可是现在咱吕氏受挫,这些人未必不会冒头,兴风作浪。”
白礼环顾四周,苦笑道:“外有山阴、上虞虎视眈眈,内有各氏族离心离德,咱们吕氏何时竟到了这般内外交困的地步?”
“呵呵,仅仅只是内外交困?”
一位吕姓宗老冷哼道:“列位,事态的发展,远比你们想象的严重得多。山阴氏、上虞氏大占上风,他们怎可能止步于此。”
“各位扪心自问,你们若是站在山阴氏、上虞氏的角度上,你们会放任吕氏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所以说,不要把姒伯阳和姚纪,想的那么蠢。他们不蠢,把他们想蠢的人,才是十足的蠢物。”
“这……”
白礼沉吟半响,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还真是到了悬崖边上,只差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坐在上首的吕姓宗老,吕因寄捏了捏拳头,咬牙低声道:“是啊,只差一步,咱们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啊!”
“不过,他们想让咱们死,咱们也可以与他们来一招玉石俱焚,死中求生。”
堂中在坐的众人一听,问道:“不知怎么个玉石俱焚,又是怎么个死中求生?”
吕因寄轻声道:“很简单,驱狼吞虎,咱们不是山阴、上虞的对手,可是有人能治他们。”
“驱狼吞虎么……”宗元若有所思,道:“哪家是狼,哪家是虎?”
吕因寄面色平静,道:“山阴、上虞是狼,咱们的邻居,吴国是虎!”
一听是吴国,众人骇然失色,更有人奋而起身,怒道:“这是引狼入室,疯了,你疯了?”
吕因寄的眸子中,闪烁着幽光,道:“不,吴国不是狼,他们是虎,是制衡群狼的猛虎。只要吴国肯入场,咱们就安全了。”
宗元叹息道:“可是,如此作为,不亚于卖国。”
“吴越乃是世仇,越兴吴衰,吴兴越衰。吴越合一,可为公侯之业!”
“自越国亡国之后,吴国一直图谋吴越归一。只是因为会稽氏族,齐心协力,共抗吴国。”
“而且三苗、曲国等强大诸侯,也不希望吴国占据会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多方制衡下,这才没让会稽,为吴国所占。”
宗元一脸苦涩,道:“现在,咱们吕氏为一己之私,主动将吴国这头恶虎引入会稽,你让会稽氏族如何看咱们吕氏。”
“只怕会稽氏族,将再无咱吕氏立足之地。”
吕因寄冷冷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没有立足之地,也比整个灭族来的好。”
“你真当姒伯阳是什么好人,山阴氏凭什么只用十几年光景,就有如此声势。还不是山阴氏四处劫掠,由此强盛。”
“以姒伯阳的手段,我等吕氏族人落入他的手上,你以为还有咱们的活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好事不可为的准备。引吴国人进入会稽,能有效的牵制住山阴、上虞的力量,缓解咱们的压力。”
“他们不是要一统会稽吗?我倒要看看,多了吴国这个庞然大物,他们要怎么一统会稽。”
吕因寄的胆魄,以及他的狠辣,无疑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所有人都知道,引入吴国人的后果,必然是吕氏不被容于会稽氏族。
可是众人又都清楚,吕氏在势力强盛时树敌无数。现在吕氏大败亏输,连首领吕诸都死于敌手,正是处境最凶险的时候。
如此险恶的处境下,留给吕氏族人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白礼面露犹豫,道:“驱狼吞虎之策虽好,可就怕这头猛虎胃口太大,要把咱们都吃了啊!”
吕因寄缓缓道:“不怕他胃口不大,他胃口越大越好。咱吕氏经此一败,不说一蹶不振,但要恢复以前声势,实在太难了。”
“上君若没有阵亡,以上君威望,咱们吕氏就是输了这一次,也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没上君坐镇,吕氏人心也就散了。”
吕因寄慨然道:“人心一散,吕氏在群狼窥伺下,除了找吴国这头猛虎入场,咱还有别的活路吗?”
一位沉默多时的吕姓宗老,目光闪烁道:“因寄说的有道理,我赞同寻求吴国人入场。”
“哪怕让吴国下场,对咱们来说是引鸠止渴,可是他们不给咱活路。就不要怪咱,拉着他们一起死。”
“宁可便宜吴国人,咱也不让山阴、上虞两家得利。”
对于如此激进的言论,宗元心头震动,转头看向在坐众人,沉声道:“各位,勾连吴国,有利有弊,你们如何看?”
“这……”
众人都很犹豫,吴越可是世仇,越人手上有吴人的血,吴人手上也有越人的血。
世仇不是说说而已的,且不说越国强盛时,是如何压着吴国打的。
随后越国亡国后的三万年,几乎每一二十年,吴人与越人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大冲突。其间摩擦的小冲突,更是年年都有。
吕氏与吴国人联手,说的好听是驱狼吞虎,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数典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