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和邴元真对视了一眼,各自皱眉。
看似毫无关联的南北两方在同一时间异动,一进一退,倒好似小杨忽然就不关心东南的战事了。可真要论起来,他才是最着急的那个,又怎么可能放弃?
“懋功?便是有此消息,也可能只是巧合,何言东南变故?”
邴元真倒是觉得,是不是这姓徐的又想撺掇李密退兵,这才故意把隋军正常的换防往东南之事上扯。而他这话,恰也问出了李密的心声。
便在此时,不待徐世勣开口,却见老程抬手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凑近了李密的身侧,低声嘀咕了几句。
后者脸色一变,未及细问,已经是皱眉道:“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某怎敢拿此事哄骗明公?”
老程一脸“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表情,倒叫李密表情一滞,先扯着嘴角来了一句“某不是这意思”,随即便推开上前偷听的邴元真,大步出门,喝道:“来人!速派探马监控万安山、洛阳方向隋军!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时辰,即刻来报!”
“喏!”
有侍立门外的亲卫匆忙出去传令,他便又叫小邴去招柴孝和、郑颐、祖君彦前来议事。
这一波看似他信了两人的邪,但小徐却是好奇,老程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会叫他这般紧张,乃至深信不疑。
待到出了元帅府,未及回家,便扯了这货的袖子低声询问。
“嗨,也没啥,就是俺与他说,最近洛阳那位正遣人打扫萧皇后长居的宫殿,想必后者已然在归来的路上了!”
程咬金吹牛逼不打草稿,这种鬼话出口都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的小徐一阵怀疑。
“这种事……真的假的?他如何信你?”
“你这厮,还自诩聪明,这都不知?”
程咬金拉了他的肩膀,一副亲热的模样,挑着眉道:“俺听人说过,那皇宫里讲究的很,各宫每日都要打扫,不怕他差人印证!再说了,那深宫高墙的,哪有那么简单就探得了?”
“哼,某是问你这杀才如何能得知皇宫之事?若你这般信口开河都能取信于人,那某还看兵书作甚!”
小徐斜眼看过去,眼底透着怀疑和审视。
这一波为赚老王回师,他和这姓程的一起诓骗李密,算是暂时被串到一根绳子上了。他可不想这混球还藏一手,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哎呀,你这人,就是不实在……其实是虎子那死鬼有个妹子,早些年嫁去了洛阳。俺这受人之托,给他妹子不时送些银钱,这不就无意间打听到了嘛!”
“真的?”
提到樊虎,徐世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来了个反问。话音未落,就被老程那毛乎乎的大手拍了个哆嗦:
“真个屁!某只是拿此事搪塞,她妹子一个妇道人家,哪能得知宫墙内的事!”
“这还差不多!”
徐世勣哼了一声,只觉这个理由还勉强像话。不过要想李密相信,还需做别的布置,营造萧皇后真被杨侗派人救走的假象才行。
两人一路向东,径往七里铺的方向走去,过不多时,小徐那不放心的声音便又远远的响起:
“樊虎真有个妹子?”
“……有啊有啊!她妹子叫樊梨花,可真是个美人儿呢!”
“那下回你送钱时招呼一声,某还有些积蓄……”
“噗~咳咳……”
徐世勣哪里猜得到,老程这一波编的鬼话中,他相信的那些全是鬼扯,而不信的那些,却正在发生。
无需额外做布置引诱,隋军就开始调动了。
得了杨侗诏令的王辩开始做收缩防御状,形似撤军。但就在拔营的当夜,却突然挥师北进,放弃了对下邑的围堵,直扑宋城。
已然形同背叛的崔善操可不敢再走水路北上,大抵只有大军在侧才能给他以安全感。何况宋城彼时还有两千兵马,又地处梁郡腹地,可不是谁都愿意随他归降杨侗的。
然而他却没想到,他不敢北上,却有人敢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