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啦!”
长清县府衙后堂,书案破裂的声音在深夜突然传开,引得门外侍立的哨兵忍不住侧目。
“真真是混账!无寡人之令,竟敢擅自进兵,好大的胆子!”
李世民的怒喝声随后响起,门外的侍卫再无吃瓜之心,心下一凛,急忙立身站好。
时间已过子时,原本某秦王都已经睡了。只是接到传信的令人在看过内容后不敢耽搁,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油灯照亮的室内,只着单衣的李世民背手站在一地碎木之间,喘息了半晌,便对身前之人说道:“传令屈突大将军与赞皇公,既已开战,便无半途收兵之理!然洛阳不比他处,切记约束士兵,毋犯百姓,毋毁宗庙,待得入城中,首要是封锁皇城、府库,切莫纵兵掳掠!对于一应逆犯,须以陛下处置为准,莫要自作主张!以上,有敢违者,夷三族!”
“麾下即刻去办!”
对面躬身侍立的令人拱手转身,不待迈出内堂,又被叫住。
身后李世民沉默两息,便叹道:“加一句,寡人不日便动身回返,若战事僵持,能拖则拖罢!”
“喏!”
前者再次抱拳行礼,待临出门之际余光回望,便见内里之人的面孔阴沉的可怕。
对李世民而言,老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跳出来抢功了。
平薛举时,后者把刘文静、刘弘基等全都塞到他麾下,上令不达,阳奉阴违,导致浅水原之败。
后灭西凉时,又纵容安氏兄弟赤裸裸的抢功,把一战灭国的功劳抢到了自己头上,使得他劳师远征,却只捞了个从平的功劳。
而今眼见河洛大半平定,只余洛阳一地的最后一哆嗦了,居然又派了老五过来,竟然趁他不在抢先动手。
站立出神的某秦王暗自磨牙,拳头已不自觉的握紧。
若只是他自己也就罢了,左右他现今受封一品亲王,又牧守陇右,并不指望升官发财。可他手下还有一群跟着他打天下的将领世家等着功劳晋身呢,每次都被被人抢先可还成?
“来人!速召齐王、尉迟将军、秦将军以及各营校尉
前来议事!”
越想越气,李世民便琢磨这一次要不就不忍了,谁敢跳出来抢,就把他揍回去。
彼时的后者因抢功的误会钻了牛角尖,却忽略了洛阳一旦开战,会对山东之事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们家老三可正在临淄与齐善行、曹旦他们扯皮呢,以求能让齐州这二十万夏军弃械投降。一旦洛阳之事传了过去,届时对方会怎么看?还会相信唐军的节操么?
可惜远在临淄的某当事人此刻正蜷缩在被窝里抱着枕头说梦话,并未注意到西面降临的阴影。而本该提前想到的某秦王,这会儿又上了头,只顾着生他爸爸的闷气去了。
天才蒙蒙亮,一宿未眠的李世民便留下李元吉策应大军,自己亲率玄甲军西出济阴,往洛阳赶去。
此时的洛阳城,硝烟与血火依旧未尽。
唐军已然杀红了眼。
短短一夜的功夫,不算交战,单是殁于火攻之下的士卒便折损过万。
城南史万宝麾下先锋吕绍宗,死于淳化坊大火。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由徽安门接应楚王李智云,被段达率军伏击,身中数箭而亡。左监门卫右翊中郎将常何,在重光门下死于单雄信之手。
这还只是草草统计的损失,其余战损的兵将校尉更是难以估量,因烧伤难以救治的士兵更是多达数万。
这等情形下别说是底层士兵了,便是刘弘基等统兵大将,也都压不住心中火气。
他们自然不敢去怪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城内那些郑军兵将自然就成了宣泄的对象。
投降?不存在的。
负隅顽抗者杀!
助纣为虐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