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眯起了眼睛,握着拳头不发一言。
李大德在旁边能明显感受到这货散发出来的暴躁情绪,颇有些担心的瞥过一眼。正欲小声劝解两句,身前他表姑父兼叔丈的声音就叫他的表情也愕然起来。
老李收拾完了老二,就轮到老三了。
而且这次不同于前者,不但他麾下的武将被一顿安排,连文臣也没跑掉。
刘政会调任中枢,担任刑部尚书。温大有原地升两级,入内史省任中书侍郎。李孝恭彼时还在江南统兵,但也被提前“升”了官儿,封赵郡王,拜荆州大总管。且这一次随行的李靖终于因功受封,拜检校荆州刺史,特许承制拜授。
太原府的三位主官连同李秀宁在内皆被调离,继任者乃是曹国公徐世勣。原来的潞州刺史,则由黄君汉兼任。
除了这些,这一波随某赵王平定山东的有功之臣自然也都跑不掉。
仍在东南受李神通节制的老王,原本都被封过官儿了,这次又莫名成了兖州刺史。一道回京的老程,被调任康州刺史。甚至就连天成军的校尉阚棱,都因为擒获窦建德的功劳获封越州总管。
乍一看过去,升官发财,喜大普奔,朱雀门下的欢呼声一浪赛过一浪。可是某赵王却如同他二哥一般,表情尴尬得很。
李元吉已然快乐出声来了,这会儿看着身边这两个“光杆司令”,越看越想笑,心下对于自己没捞着纳言的不爽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幸灾乐祸。
甚至于说,就连李世民都不像刚才那般不爽了,还有心思拍他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人就是这样奇怪,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一个人,就不算是最倒霉的。
这般看来,老李的这手平衡玩的还挺溜。
轰轰烈烈的天策府与天成府摆了没两年,便成了无兵无将的“门面”。取而代之的,则是由李秀宁、李神通以及李孝恭组成的新军事集团。其分布也从原来的陇右、关中、河东,变成了陕北、荆襄、山东三个方向。
当然这只是大兵团的分布,当中还有些小的。
比如云州的军政,老李打算叫李道宗来接掌,幽州仍属罗艺,新下的洛阳则暂由窦轨与屈突通共领。
这样一来,大三角中又套了个小三角,三方分立,内外稳固,处于中枢的皇帝只要保持这三方实力一直均等就可以了。
待到此时,内朝不少刚刚才知老李谋划的大臣,已然差不多想明白了。
开始以为这货是为李建成的接班扫清道路,保证太子的顺利掌权。后来随着不少世家子弟明升暗降,又以为他是借着王世充被杀,各世家落了口实的机会打压门阀势力。可到眼下,秦王、赵王兵权被分,中枢三权分立,大家才终于反应过来。
立太子是为国本,打压世家是为收权,平衡朝局是为稳定。搞来搞去,皇帝为的还是他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为的是皇权稳固。
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而此时,趁着分派完了兵权,又确立了中枢格局,在众臣的随侍下立身朱雀门的某皇帝便命唐王李建成代为宣诏,打算用窦建德的脑袋来立威了。
“圣人谕建德愎谏,亦假仁义,因之擅王僭帝,本夫孽气腥焰,所以亡隋,触唐明德。然宋正本被谗见害,曹氏陈谋不行,遂至亡灭,诚天命有归,人谋不及也。为平中原弥乱,择其日于长安市斩首示众!其从所属,皆遣散……”
李建成的声音照比萧瑀少了分刚正,却多了丝杀伐。
当然前者读的是敕书,后者乃是宣罪,态度不一样。但也可能是这些年在北地领兵作战的缘故,当年的唐公世子,如今毕竟是身份不同了。
朱雀门下的吃瓜人群微微骚动,跪伏于地的某夏王面无表情,好似上头要杀的是别人,与他没关系一般。倒是同样被提溜着跪在旁边的齐善行、曹旦等人突然激动起来,不顾士兵的按压,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
不等几人寻得机会,城下一声“且慢”便震颤四方,打断了李建成的宣读。可众人抬头瞧时,却一个个长大嘴巴,好似见了鬼。
就见彼时仍甲胄在身的某赵王不顾他表姑父和二哥的拉扯,疾步走到城下,朗声喝道“陛下,儿臣不明,夏王有灭隋之功,安民之绩,义伏乡闾,招集贤良。今奉天命献地归唐,陛下何故杀之?”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一静,而后内外群臣百姓皆哗。
好家伙,我听到了什么?
皇帝此前在调整太原府架构,分派兵权之时,都不见这杠精跳出来生事。现在为了一个死敌,居然公然质疑圣旨?
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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