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哪儿知道啊?那丫头,看书之驳杂,别说是游记、画集、野史,就是策论、医书她拿着都能看得忘我,我这儿的书,多的是我没看的,只怕她都已看了个七七八八了。”
耿熙吾翻书的动作微微顿住,半隐在暗影中的双眸不知是不是因为悠晃的晕黄烛光,而显得柔和好好些。只一瞬,他又再度翻找起来,嘴角半牵起,道,“听得出来,师父为自己有个这么好学的徒弟,而骄傲得很嘛。”
“为师骄傲的是为师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不过说到底,丫头当真比你好学,你呀,根本就是那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
“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师妹乖巧可人,聪敏好学。谁让这世间还有资质一说呢?天生愚钝,笨鸟也难飞。”耿熙吾一边回嘴,手下的动作可半点儿不慢,一边快速地在书堆里翻阅着。
“就算天生是只笨鸟,这还有勤能补拙一说呢。你先把这‘勤’字做好了,再来跟为师讨论笨鸟难不难飞之事。”陆詹却是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耿熙吾笑笑,不再言语,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片刻之后,他眼前一亮,果然……“找到了!”拿起那本书,拍了拍灰尘,耿熙吾站起身来,烛光从他身后倾洒而出,似是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陆詹三两步跳过来,一看,愣了,“还真是。这么多书,你也能这么快找着,莫不是缘分?”
耿熙吾恍若未闻,只是笑道,“我只是碰巧瞧见方才有本《汀兰杂记》,前年阿卿给我写信是提过两句,想是看过的。然后见这书被重新包了书封,书的右下角画了朵茶梅,我这才起了心思仔细去看。果然又找着好几本一样包了书封,书角画了花的书,都是阿卿看过的。阿卿是个爱书之人,她看过的书她都惯常会包上书封,又因着她爱画,所以都在书的右下角画了花,只是因着书的类型不同,所以花色也不同。像是杂记,是茶梅,游记,是杜鹃,而画集,是她最喜欢的,画的是蕙兰。”
陆詹一边听着,一边也翻找了好几本有书封,又画了花的书册,一一翻看,果然都是这些年兰溪看过的,不由惊疑道,“居然是真的?你小子,行啊!”
耿熙吾挑了挑眉,没有对自家师父的夸赞有什么表示,只是将那本《泾阳画集》拿了过去,递给边上不知何时伫立在侧的耿长风道,“给五姑娘送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兰溪接过那本书,却是死死瞪着,有两分不敢置信,居然这么快就找着了?这是今早踩了****,走了万年好运了啊?抬起头,见耿长风正望着她,无声询问她是否还有什么吩咐,当下一股邪火起来,“早些蹲树杈去吧!还有,别有事没事就偷看流烟睡觉。”话落,手一扬,门一关,赏了一记闭门羹。
门外,耿长风万年不变的冰块儿脸崩坏了一条裂缝。姑娘,冤枉啊,就流烟那睡得四仰八叉,毫无气质的模样,谁耐烦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