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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见耿熙吾仍半坐在那窗槛之上,望着窗外朦胧月光中不太分明的夜色,不知为何,气氛,陡然有些尴尬起来。于是兰溪这才有了那几句问话,哪怕是见着耿熙吾的脸色一回黑过一回,但万幸,那要命的尴尬,奇怪的尴尬,终于被打破,他们之间,又一如往常的轻松与亲近起来。
“师兄,你这么晚了,还亲自来这一趟,是有什么事吗?”活跃完了气氛,兰溪便将话转到了正题上,但问过之后,心思飞转,下一瞬,却已面露愧疚道,“是不是那张帛画的事?抱歉了,师兄,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兰溪,你真是笨呐!这帛画已经交给自己好些时日了,一直没有进展,师兄自然关心,虽然长风也常来关切她的“进度”,但只怕是师兄特意交代过的,他反而更像是给她送宵夜的,倒未曾对帛画的事追问过半句。但长风不问,却不代表师兄不急啊,毕竟事关重大。
兰溪说话间,耿熙吾正借着烛光仔细打量兰溪,方才竟没有注意到她较那日在锦绣庄时瘦了好些,就连眼下也有两团青黑,突然间,耿熙吾便有些后悔将那张帛画交给了她,眉心,便悄悄蹙了起来。“那个不用急。那么些个绘画大家都没有研究出个名堂来,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过这么些时日就看出了个究竟,你让他们情何以堪?你不用着急,更不用有什么包袱,尽力便好。”
兰溪点点头,那既然不是为了这个,“那师兄你来是……”
“今日在余府没什么事吧?”出乎兰溪的意料,耿熙吾问的却是这个。
不是吧?师兄会关心这些个内宅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兰溪心中思绪翻腾,一时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讷讷难言,只是望着耿熙吾的双眼间却悄悄带出了两分心中的想法来,让后者一愣的当下,不由多了两分不自在。
轻轻咳嗽了一声,耿熙吾别过了头,促声道,“回去顺口说了两句,被师父听见了。他担心你,硬逼着我来问问。”
兰溪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原来是这样,师父关心徒弟,天经地义嘛。
耿熙吾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往暗影里藏,心想着,月色不太好,屋内没点灯,阿卿应该看不见他红透的耳根子,对!看不见的。
也不知兰溪究竟有没有看见,反正她挑了眉,开了口,有些不满,“所以师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啊?这梁上君子你做得好像还不如长风来得称职啊!”
“嘎?”耿熙吾愣愣抬头,朦胧月色下,惯常冷硬的面容那一刹那间竟是木呆呆的,让兰溪见了,喉间不期然因笑意而痒酥。
她却连忙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刻意板起脸道,“好歹你也给我带点儿宵夜啊!我的宵夜呢?”白嫩的掌心一个上翻,递到耿熙吾跟前,后者默默望了望那掌心,然后,摸了摸鼻头,无语,望天。
做完了梁上君子,而且是不太成功的一回,在往回走的路上,耿长风默默想着,自家爷有些挫败感吧。
然而耿熙吾却在这时,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两道目光如同钉子一般,盯在耿长风身上,让他这个身经百战,即便是百种酷刑加身也能面不改色的暗卫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这样的酷刑持续了好一会儿,耿熙吾终于开恩绕过了他,默默移开视线,却丢下了轻飘飘的一句,“长风,日后夜里到五姑娘那儿,切记不可开窗,有什么事儿,窗外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