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也在东城,跟兰府别馆所在的锦川坊不过隔着两条街,算不得远。一大早起来,三太太母女几个收拾停当,又用过了早膳,这才在二门处登了车,往两条街外,苏府所在的平安巷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兰溪和兰沁两个随三太太一道,坐在当先一架华盖马车上。三太太面色却还是有些不好,一手搂了兰沁在怀里,一边却还是嘟哝道,“我说什么你这孩子就是不听,那些人说话可难听了,做什么平白无故地要去赏什么花。别一会儿花没赏到,反而存了一肚子的气。”
“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今天这一回,咱们却是非去不可的。你不是说她们背地里都议论说我出了疹子,花了脸么?那我正好去给她们看个清楚明白,我这张脸到底是花了没有。还有啊,出了昨日的那档子事儿,我今天才更得去呢,若是躲着不去,旁人又不知要怎么排揎我了。说不定还说我心虚呢。”兰溪见自家母亲竟似犯起了小孩子脾气,执拗起来,便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对自家娘还是有办法的,知道她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将这事儿往自己身上靠,绝对一说一个准儿,何况,她说的也是大实话,就因着此上两点,这趟苏府之行她也非去不可。
果然,三太太听罢,神色稍缓,便也不再言语,只沉默着。
不一会儿,马车放缓了速度,车外隐约听到有人交谈,皆是自报身份,以及迎客的敬言,兰溪便知,她们这是已到了苏府。果然,不一会儿,马车又再徐徐动了起来,却是穿过了大门,往里行去。又行了约有一射之地,马车在一堵青石刻鲤跃龙门的影壁面前停了下来,三太太和兰溪几个被扶着下了马车。
苏家的二太太张氏早已笑脸迎在此处,连忙热情地上前来,一口一句的亲家姑奶奶叫得异常亲热,一会儿又夸夸兰溪姐妹几个,这个机灵可爱,那个端庄大方的,也难怪将她放到此处来迎客,那张嘴竟是翻来覆去,没有半个重复的词儿,而且俱是好词儿,却都是信口拈来,连停顿都不带的,说是出口成章也不为过。
而三太太原本有些不虞,这个时候,却也不好太过了,只得讪讪笑着,礼貌应答不提。
那边,苏二太太似终于夸够了,歇住了口,朝着三太太道了声罪,然后交代了苏氏另外一位旁支的太太,迎了三太太母女几个往里走。
苏家的宅子是几代的老宅了,修建之时这风水和架构都花了大工夫,后来又经了几代的修缮,这宅子如今看来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却不显老旧,反而有一种积蕴恒久的古朴。江南的园子自来都是造景奇巧,这苏家的园子自然也不例外,一路走来,山水如画,花木扶疏,处处是景,处处皆为画。
那位引她们来的苏六太太也是个擅言的,虽然比不得苏二太太舌灿莲花,但想必读过些书,又对这园子也很是熟悉,一路走来,笑语阎晏,妙语连珠,对一路上的景致那是如数家珍,让三太太几人也听得甚是有趣,竟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待得反应过来,一行人已行至一道垂花门前。
隐隐地,便已听到门内的笑语寒暄之声,兰溪便知,她们已到了苏家大太太马氏起居的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