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光相触,兰溪却像被吓着了一般,手一松,帘子垂下,人便已缩回了车内,抬起有些惶惶的眼,便见着三太太正狐疑地瞅着她,“不是四郎么?你做什么要躲?”
兰溪便不由打了个愣怔,是呀,她做什么要躲?思绪一转,她扯开唇,有些胆怯地笑道,“娘,昨日在江边……师兄好像生气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他生气,怪怕人的。”
三太太听了,是又气又笑,想着这丫头果真是被宠坏了,从前还有些怕三老爷,近两年来,三老爷也看重她,竟让她越发有些没大没小起来,即便是陆詹这个师父也是顺着她的多,今日居然还有了个怕忌。这么一想,三太太便伸出手狠戳了兰溪脑门一记,“你还知道怕就好。就该让你师兄好好管管你,省得你这胆子一日大过一日的,连那水里也敢跳了,往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兰溪吐了吐兰舌,倒是乖巧的没有回嘴。
三太太便横了她一眼,一边挑起帘子来,由着环儿将她扶下马车,一边笑道,“是四郎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却等在了这儿?你这孩子也是,来了这儿还这般见外,即便我们不在,你自己进去便是,哪个不要命的若是敢拦你,回头看我不揭了他们的皮。”
三太太这番笑言,自然有让耿熙吾不要见外,也是不把他当外人的意思。但耿熙吾也只是听了,并不表示,反而是在三太太刚刚下了车来,他便已上前两步,拱手行了礼,敬唤了一声,“叔母。”
三太太便是满意地微笑起来,和气而慈爱。
那边,兰湘姐妹几个都下得车来,兰溪磨磨蹭蹭了半天,也还是不得不下来。三太太斜眼看了一回,便招呼着几个女儿并耿熙吾一道进了门。
到得待客的花厅,不等三太太吩咐,林妈妈早已带了人备妥了茶水点心。三太太招呼着耿熙吾坐了,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便笑望向耿熙吾,语态诚恳地道,“四郎,昨日的事我已听阿卿说了。真是多亏你在,否则……我这想起来,都是后怕,你世叔不在,叔母便代他,还有我们全家谢过你了。”
这般郑重其事的道谢,耿熙吾自然不敢愧受,连忙站起身来,侧过身子,躲开道,“叔母万万不可如此,阿卿是我师妹,我若不护着她,那才是没有理。所以,叔母若是这般,才当真是见外了。”
三太太本就对耿熙吾这孩子很有好感,因着这桩事,更是多了两分信重和喜爱,加上心里存了旁的心思,便也从善如流,不再提这茬,却转而说起旁的事来,一会儿问问耿熙吾在嘉兴卫可顺意,生活起居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难处的,只是语调却愈发亲切不提,倒当真如同家中关切后辈的长辈一般。
耿熙吾却不敢怠慢,一一恭顺地答道。
三太太便愈加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