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三,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万家团圆。
湖州城内过节的气氛愈加浓郁起来,三太太早已忙着张罗起一应事物,而兰溪也被抓着学习家务,每日里忙碌但却充实。
不同于湖州城兰府里的轻松与热切,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朝阳坊的兰府大宅中,气氛却显得不那么好了。
“哟!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三老爷和三太太打发了人送了节礼来,这可是高兴的事儿,怎的您老人家却掉起了泪珠子,莫不是三老爷他们有什么不好吧?”兰老太太孀居的院落跟老宅一般,就坐落在正院右侧,翠竹森森,满目寒碧,唤作“福寿堂”。
兰老太太并不是那类难缠的长辈,小辈们常来承欢膝下,身边的丫头们也能笑闹两句,福寿堂中往日里总是和乐,今日气氛却有些肃穆。安静可闻针落的上房内,骤然响起这么一句话,在场众人皆是回头,望向门口。一身华贵打扮的兰二太太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一个姑娘打扮的少女,还有一众丫鬟仆妇进了厅里,见得坐在当中那张黄梨木佛山石靠背矮榻上的兰老太太正红着眼睛,捏了帕子按在眼角,不由便是咋咋呼呼地问道,看似一脸关心,但这话听上去却不那么动听了。
正弯腰凑在兰老太太跟前低声劝慰着的兰大太太闻言狠狠朝后扫了一眼,却是忙劝慰道,“老太太莫要如此,虽然遭了些罪,但总归人是平安的。而且媳妇儿听老爷说,三弟此回算是立了大功,万岁爷自然心中有数,这眼看着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天天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心总归还得担着,担心完这桩,还有那桩,担心完这个,还有那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兰老太太用帕子印了印眼角,歇了泪,但眼眶仍是红着,却是自始至终没有掉头看向兰二太太几个。
兰二太太也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已经习惯了,仍然笑着,打先行了个礼,“都怪媳妇儿这张嘴不会说话,我这心里也是挂念着三老爷、三太太他们,可这嘴笨,说话不好听,反而让老太太心里不好受了,都是媳妇儿的错。”
“老太太心里挂念着三叔他们呢,不过我却是听我父亲说了,三叔不久便要回京了,而且只怕又要高升,老太太倒是可以放心了。”兰二太太身后那年轻妇人突然笑着道。
兰老太太直起身来,“治哥儿媳妇儿昨日回了娘家?”
那年轻妇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这府上二爷兰治两年前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二奶奶,兰二太太嫡亲的儿媳妇儿周氏。周氏听得兰老太太这一问,微微一笑道,“昨日我母亲有些小恙,所以我便去看看,正好遇上父亲下朝归来,便听得他随意说了两句……”
话,点到即止,似是含有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讯息。兰老太太便沉默了下来,兰二奶奶嘴角便往上弯了弯,在她看来,兰老太太的沉默便是对她的嘉奖,显然,她带回了讯息取悦了老人家。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尖子,兰老太太挂心在外的三老爷,这些天对三爷,甚至是那庶出的三姑娘,都很是看重,这几天,更因着南边儿发大水的事儿,很是伤怀,兰二奶奶自问是个伶俐之人,自然懂得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