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老太太寿辰当天的一出,兰老太太被气得病了,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气闷在心,郁结难舒,而兰大太太也在这当口,病了。
一时间,所有的家事都落在了兰大奶奶身上。兰大奶奶虽已进门两年多,也一直跟在兰大太太身边帮着管理家事,可从前毕竟有兰大太太掌舵,如今兰大太太一病,兰大奶奶便如同丢了主心骨,加之临近过年,诸事繁多,一时间,兰大奶奶就焦头烂额起来。
但这凡事种种,却与兰溪无关,她自是优哉游哉度日,偶尔看看账本,见着锦绣庄慢慢开始赚钱,悄悄乐开一口白晃晃的牙。
数日无事,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六。已到了年关,闺学里早放了假,兰溪便带了两个妹妹窝在三太太温暖如春的房里,坐在炕上,时不时低头在手中绣绷上绣上两针,兰沁和兰渝两个搬了绣墩,坐在炕下,正翻着花绳。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绣了半年有余,总算显出点儿花模样的针线活儿,兰溪很是自得的想道,都说三天不练手生,她如今三天难得摸上一针,还能似模似样,也算不错了,没准儿颜妈妈见了,还得夸她呢。
这话,当然也就是心里活动了,若是真到了颜妈妈耳里,颜妈妈不板着脸道一句,姑娘想多了,只怕也会捶胸顿足,懊悔自己一身的手艺,怎么就传到了这么一个长了一身懒骨的人身上?明明最开始求艺的时候,很是勤奋的啊,她可还记得那时小小姑娘,每日里满布针孔的白胖小手呢。真是上当受骗了啊!
兰溪正看了手中的针线活,暗暗自得,便听得外间厅内摔帘的声响,紧接着,便是略重的脚步声,兰溪刚刚颦起眉来,便听得环儿压低了的嗓音,劝慰道,“太太莫要生气,总不过咱们自个儿麻烦点儿,只怕还做得精细些呢。”
“她们这可是刻意给咱们找不痛快呢?先前阿卿说,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却是不信不成了,她这心结还真是解不开了不成?步步逼,我步步退,还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兰三太太的语调听起来紧绷僵硬,似气得不轻。
兰溪悄悄给两个转头朝她看来的妹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起身,趿拉了鞋子,下了炕,推门出了碧纱橱。出了门来,果然便瞧见兰三太太一脸怒容,一双凤目含着火,她不由笑道,“娘这是在跟谁置气呢?”
兰三太太显然还在气头上,撇了她一眼,将头扭到一边,没有说话。
边上环儿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转而朝兰溪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兰溪的个子窜得快,原先预备过年的衣裳眨眼不就合穿了,逼得兰三太太只得为她另做一身。往日,兰溪的衣裳多是枕月亲自做的,但自锦绣坊开业以来,绣房无人主持,兰溪索性便将枕月派去了锦绣坊绣房常驻,这做衣裳的事,便不得已交到了府中针线房手中。
府中的针线房虽说大多是做的下人们的四季衣裳,但给主子们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因兰溪如今年纪大了,兰三太太对她的衣着打扮都很是讲究,还特意开了箱笼,取了两块上好的皮子出来。这上好的皮子较贵,需要仔细了再仔细,兰三太太因此还特意嘱咐了环儿多拿些辛苦钱给针线房的管事婆子。当时,那管事婆子是笑得一脸褶子,怀里揣了银子,前倨后恭,无论环儿说的什么要求,式样、花色,都是迭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