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如此胆大妄为,日后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眼见着兰溪撩起帘子出了房门,兰三老爷忍不住叹息道。
“不是怪她弄跑了你一个红颜知己?”陆詹笑呵呵反问。
兰三老爷笑笑并未答,反倒说起其他,“如今看来,阿卿这丫头日后怕是个不会容人的,若是日后娶她的人想享齐人之福,怕是不易咯。”
陆詹却是回得狂妄,“也不是什么人都如同你一样,消受得起美人恩的。”
“这个却不是你说了算的。”眼见着陆詹张嘴还要反驳,兰三老爷却是一摆手,转了话题,还没有发生的事,他们要争辩,也还为时尚早。“我看即便是账册送到了贾家,他们只怕也已对四郎起了杀心,何况,召四郎回京的圣旨已经出了京城,若我是贾家人,只怕派出的杀手与传旨的内监不过就是前后脚的事罢了。”
“皇帝这圣旨下得太过出乎意料,我们反应不及,贾家亦然,他们派出杀手,只怕是必然,早或晚都没什么影响,我们能做的,也不过只是亡羊补牢,至于其他的,就要全靠四郎自己了。”回过头,见兰三老爷蹙着眉,他却是笑道,“放心,四郎出生时我便为他批过命,这小子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到时必定活蹦乱跳的到京城,让你赚个好女婿。”
兰三老爷哼一声冷笑道,“要当我的女婿也得先活着回到京城,上门提亲了再说。”
陆詹面上笑着,眼底却有沉郁的暗色,光亮照不透,“这话暂且瞒着阿卿吧!”那孩子满以为只要仿制好了账册,就可以护了四郎周全,却不知,救人的剑,从来都要比杀人的刀满上一步,而杀人的刀,从来快而利,出招致命,要逃过,却不能只靠救人的剑而已。
不出兰三老爷和陆詹的预料,这个时候的贾家正忙着应对此事,甚至是惊动了贾皇后秘密出宫,亲自到了贾府。
忙活了一通,眼见着贾府身手最好,执行任务从未有过败绩的甲字号死士领命出了门,贾皇后终于觉得悬吊的心稍稍落到了实处,回过头,却见屋内桌旁坐着的人,轻蹙着一双眉,一双黑若点漆的眸子沉敛着,映衬着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深幽,这一刻,却好似有万千愁绪笼在眉眼间。
“从之前你就未曾言语,莫非你不赞成今日之事?”贾皇后收敛了眉间的锐意与霸气,笑得柔和,走上前,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执起桌上定窑白瓷茶壶,以皇后之尊,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那双始终低垂的眼终于抬起,却只是瞥了那只保养得当,如今仍是白嫩纤柔的手中所捧的那只茶盏一眼,却是并未接过,反倒是没有瞧见一般,移开了视线,贾皇后眉眼间匆匆掠过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她压在了眼底,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她已收拾好情绪,将手收回,抬高将茶盏举至唇边,轻啜了一口盏中香茗,笑容与方才一般,恍若无事。
他眸子一转,望向屋外,窗半敞,可见屋外一架紫藤,开得正好,垂下无数的花串,深深浅浅的紫,像是织就了一帘美轮美奂的梦。然而,这美梦却并未能氤氲他的双眼,那双眼仍是沉冷,并敛着终年不散的忧郁,他终于开了口,嗓音轻徐,带着一丝久咳的沙哑,因为病弱而有两分轻飘,“东西不一定就在耿四郎手中,贸然取了他的性命,实乃下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