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流烟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兰溪很是愣了一刻,这才笑了起来。师兄将表哥邀取去他帐里能做什么?总不至于打他一顿吧?方笑,却又犹疑,呃……不至于吧?
没有流烟和兰溪想的波澜,耿熙吾的帐里虽不至于其乐融融,但气氛却还勉强算得融洽。
“傅兄,用不着这般拘谨,想去年,你我在湖州,不也曾对弈品茗,把酒言欢么?说来也怪耿某,回京后琐事缠身,竟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来与傅兄叙叙旧,如今,拜圣上秋狩之机,耿某也能跟着松泛一回。”
耿熙吾虽还是一贯的淡漠着表情,但神色已算得柔和,平日里寡言,今日却也难得地展现了待客的热情。
偏生他这样一来,反倒让傅修耘满腹的不自在,虽然这人还未与兰溪定下名分,虽然方才他问流烟的那些话,不过是适当的表明一个表兄对表妹的关切,可就因着他的那份心,即便已经没了非分之想,但仍还要未放下的那份心,在面前这个人的面前,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而因着他提及湖州之事,反倒想起那日他离开湖州时,曾对他的宣告。那时的自己真是信心满满,或是狂妄自大了?可面前这人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走到可以现在,傅修耘是这京中少有的几个知晓耿熙吾与兰家关系亲近之人,也看出了他对兰溪之心,但耿熙吾对他,却始终君子坦荡。
哪怕是在湖州之时,也并未使过绊子。反倒是他,那时,一见此人,便是醋意滔天,兴许,是在那时,便感到了巨大的威胁,或者是隐藏的自惭形秽吧!
想到此处,傅修耘幽幽苦笑,“时至今日,耿兄待我一如当初,反倒是在下,落了下乘,失了君子之风。”
耿熙吾目光一闪,知道他说的是那回使计将兰溪骗出之事。那事,兰溪虽缄口不言,但耿熙吾却自有得知的渠道。只是,她不愿让他知道,他便当作不知便是。最要紧的便是,他的阿卿是个异常果决的人,她靠自己看清楚了她与面前这个人的不合适,然后便是果断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
只是,这话若是在此时说起,却难免有炫耀之嫌,自然不好,耿熙吾虽自认不是傅修耘口中那样的君子,却也还有起码的风度。
“傅兄何必妄自菲薄,若说君子,耿某不及你之处多矣。但今日既为叙旧,这些便不必多说。耿某这几日忙着狩猎,竟是许久未曾下过棋,难得碰上傅兄这样的对手,可是手痒得很了,还请傅兄千万不要推辞,今日定要与我下个痛快才是。”
一番话说得洒脱至极,登时让傅修耘觉得方才的愁思太过小肚鸡肠起来,豪情一起,便是笑着应得爽快,“我这棋艺到了耿兄这儿,怕是不堪一击的,但就舍命陪君子吧!”
耿熙吾倒也不多言,旁人取了棋盘来放好,两人盘腿各自坐于案几一侧,便开始凝神在棋盘方寸,黑白纵横之间厮杀起来。
棋逢对手,两人的表情都从一早的轻松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每下一步都要沉思良久,一盘棋竟是下得浑然忘我,自然也是忘了时间。待得胜负已定,两人这才眨眨眼,觉出帐内光线已暗了好些,而悦翔已不知在何时,点燃了桌上的灯。
“耿兄的棋艺果真是让在下只能望其项背,自叹弗如啊!”傅修耘拱手,真心实意地叹服。
“傅兄不心浮气躁的时候,这棋艺也是不容小觑,在下不过是占着领过兵,打过仗,将兵法活用到棋局当中的便利罢了。”当日在湖州三柳巷中那一回对局,傅修耘确实是有些心浮气躁,并未有今日心无旁骛的水平,耿熙吾倒也说的是实话。
傅修耘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