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兰溪虽是新媳妇儿,但如今已是圣旨册封了的名正言顺的靖北侯府下任女主人,这靖北侯府的中馈之权,你沈氏也别一个人一味地把持着了,该分出来的就得分出来。
且不管沈氏心中如何翻覆,兰溪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还能生出什么感觉来。惊诧是有,或许还有一点点无奈,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直面沈氏了,她还真想好生偷偷懒呢。青萍居里有薛妈妈,而这靖北侯府,哪怕真逃脱不开,那也是日后的事,她如今还真是半点儿插手的意思也没有。她还想多清闲清闲呢,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容不得了。
耿老夫人见没有应声,眉心一蹙,道,“老二,你看呢?”却是话锋一转,直接问到了靖北侯的头上。
“母亲考虑的周到。这侯府早晚要交到四郎和他媳妇儿手里,如今早些操持起来也好。”靖北侯沉肃着脸色,一本正经地应道。而后才转向兰溪,道,“这么多年,侯夫人将这侯府上下都打点的井井有条,你还年轻,要多看多学。”
兰溪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乖乖应着了。“是。”
最后,靖北侯才看向沈氏,道,“四郎媳妇儿是晚辈,你该教的得教,若是做得不对,骂也没关系。但她若做得不好,日后关着的是整个侯府的脸面。”
沈氏的脸色有些白,似是觉得这责任过于重大了,笑容变得有一丝丝勉强,“世子夫人是圣上所赐,又出自兰家,自然处处都是好的。妾身又哪里有多少能教的?不过是要劳累她帮着妾身打理这些琐事罢了。”
“唔。”靖北侯应了一声,“那自明日起,你理事之时,便将四郎媳妇儿一并带在身边吧!”
“是。”沈氏扯开唇,笑着应了一声。
兰溪也是应了声,“是!”然后,抬起头,悄悄睇了一眼沈氏,沈氏半垂着头,但脸色却很是白苍,不经意间瞥向靖北侯时,目光里充满了哀怨。兰溪见状,目光微闪,将情绪一一敛在了眸底深处。
一顿饭,打着为兰溪庆祝的旗号,倒是吃得一番和乐融融。待饭罢,东府的人自回了自己府中,靖北侯则叫了两个儿子往外院议事去了,兰溪自然不会留下来碍沈氏的眼,知趣地告退回了青萍居,予人自在,自己也自在。
待得人都散了,沈氏回了自己的梅园,那满心压抑的情绪便再也毫无顾忌地显现出来。
“哐啷”一声,炕桌上的一组青瓷彩绘桃花的茶具被扫落在地上,碎得干净。身后,沈妈妈束手而立,不劝也不出声,由着沈氏发泄,但这屋里就只她们主仆二人,其余的丫头早在进屋之前,便被沈妈妈极有先见之明地遣走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沈氏这才毫无顾忌。
“他如今倒是愈发坦白,连做戏都不愿了。什么这侯府迟早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如今他可是觉得这爵位那孽种已是十拿九稳了不成。”
“夫人不必糟心。早前这世子之位已落在那位头上,这世子夫人的册封也就是迟早的事,至于老夫人和侯爷让你带着她一道管家理事,也并没有什么,总归是夫人在教,她只是学而已。既然还在学,自然便不能由着她说了算。”沈妈妈的语调平淡得很,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在气什么,但在她看来,如今生气,却,,是无济于事。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气不过。”沈氏衣襟下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但面上怒色却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些。
“夫人且稍安勿躁。你早前不就已知我们现下的处境,夫人所谋之事,不是朝夕,必须要沉住气,以待时机。”沈妈妈沉吟道,“侯爷早晚要返回北关,而那边两位都还年轻着,这府里又是半点儿根基没有,再等到六奶奶进了门,夫人与六奶奶一道,六爷的世子之位还不手到擒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