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榆树胡同,陆詹的宅子门前。说起来,自备嫁起,兰溪已经好几个月未曾登过门了,如今不由越发觉得自己果真是个不孝徒儿,心中愧疚满满。马车一停稳,便不由连忙掀了车帘,要下去。身后一只大手却是轻轻圈住她纤细的腰肢。
“急什么?”一边说着,还是掐住她的腰,抬起,然后轻轻一放,她便已稳稳落在了地上。而他,长腿轻松一迈,便已站定在她身旁,手一伸,便牢牢握住她的,十指相扣。
兰溪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甜。他是爷,她得让着,他的手握得太紧,只能由着他去。
院门居然开着,门口栓了两匹马,都很是高壮矫健,兰溪一看便觉神武,看来,师父有客呢!
转过头却见身旁的人望着那两匹马皱紧了眉头,兰溪一愣,直觉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问,院内已经响起一声招呼,“属下见过世子爷!世子夫人!”
兰溪抬头,见她师父那园花木扶疏中快步走来一道身影,到得近前时,半跪抱拳,叫不出名字,但却有两分脸熟,是常跟在靖北侯身边的长随之一。所以……她师父的客人是侯爷么?兰溪高高挑起眉梢,望向身旁的人。
耿熙吾没有看她,皱紧了眉头瞪着眼前的人,眼里辐射而出的光有些暗沉的锐利,“侯爷在这儿?”
“是!”那人低低应了一声。
耿熙吾骤然抬起头,目光如箭,似是穿过了这层层的花木,望向了陆詹一向用来待客的正厅。
他握在她手上的手有些用力,捏得她生疼。兰溪皱了皱眉,抬眼见着他沉肃的侧颜,终究是忍着没有开口。下一刻,便已被他扯着,大跨步朝着花厅的方向而去。
他大步流星,而兰溪只能小跑着才跟上。好在,在她踉跄之前,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急急刹住步子,扶正她险些栽倒的身子。她抬起头,便见他眉心紧蹙,目中含怒,她连忙摇头微笑,表示她无事。她知道,那怒,是对他自己。
花厅的门,却在这时,轻轻打开。靖北侯和陆詹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前者在瞧见他们的刹那,身形略略顿了一顿,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异样,只是他那一脸遮蔽了五官的浓密络腮胡,即便是有什么异样,也轻易看不出就是了。下一瞬,他便已回过头朝着陆詹一拱手道,“请留步。”
见他回过身,兰溪扯了扯边上木头般杵着的人,一扯没动,再扯还是没动。一抬头,那父子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呢。兰溪一看没辙,连忙自己屈膝唤道,“父亲。”
“嗯。”靖北侯沉声应了一回,倒是没有指责耿熙吾的不识礼数,转眼便已收回了目光,由着耿熙吾去瞪,他恍若未觉。“既是出来了,便陪着先生用了晚膳再回府吧!”话落,他便直接迈开了步子,越过两人而去,自始至终,父子俩没有半句交谈。
耿熙吾转头望着靖北侯慢慢走远的背影,脸色黑沉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