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听他这话说得极是真诚,一瞬间,便想到了耿熙吾早逝的生母,她那无缘的婆婆。有那么一瞬间,兰溪几乎忍不住问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得点了点头,神色诚恳地道,“让父亲操心了,我们这样的儿子儿媳真是不孝。我……我会想办法的,父亲放心。”
靖北侯这才稍稍露出了两丝笑音,“你这孩子我看着也是个懂事的,四郎是个犟脾气,你呀,凡事软着些来,就没错。”
“知道了,父亲。”兰溪点点头,抬起头来,刚好便瞧见了靖北侯身后悬挂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工笔山水,画的不是名山胜水,不过是某个不知名的山谷,但笔触细腻,色调温润,乍一看去,便觉舒服,再一细看,便可觉出作画者笔间满满的感情。
兰溪本就爱画,如今看着这幅画,竟一时间看了进去,全然忘记了靖北侯的存在,一步步神魂尽失一般走了过去,走到了那幅画跟前,仰起头来细细地看,越看越觉得惊奇,一双眼便绽出了灼灼光亮。
“听说你爱画,今日我总算见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靖北侯的声音,带着两分无奈。
兰溪恍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垂下头去,“抱歉!父亲,我一时看得入了迷,还请你见谅。”一边说着,又一边扭头往那画上看去,“没想到父亲书房里居然珍藏着这样的佳作。”往画卷的落款看去,是清月居士四个字。“清月居士?”兰溪喃喃将这几个字咀嚼在齿间,“怎么竟从未听说过,莫非是什么隐世的高人么?”
“那不是什么高人。这幅画……”靖北侯也转头往那幅画望去,眸色不知为何而柔软,虽然带着微微的苦涩,但兰溪却分明从那当中读出了想念。“是我一位故人所作。”
故人?什么样的故人?可不可以替她引见一二?或者,她可不可以将这幅画借回去,好生研究研究?顷刻间,兰溪心里涌现出了数不清的问题,奈何,对着靖北侯,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好了,我今日找你来,该说的话已是说完了,我只想你们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我说得,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靖北侯却是已经明明白白下起了逐客令。
“是。”兰溪除了答应,是没别的办法。不走是不行的,但兰溪实在是有些舍不得。看到了这幅画,连带着心里萦绕了几日的阴郁也减淡了好些,她一边举步往书房外走,一边依依不舍地一再回头望往那幅画看去,那模样,看得靖北侯都有些发噱。
但终于,那幅画,还是被合上的门扉关在了屋里,彻底消失在眼界之中。
兰溪叹息着回过头来,满满的遗憾再撞见眼前的人影时,蓦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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