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其实算不上一个爱哭的人,至少比之那些将眼泪当成了利器的女子,要好得多。但正因为如此,她的眼泪在耿熙吾看来才愈发的金贵。一看她哭了,耿熙吾心里一揪,忙道,“怎么哭了?快……快别哭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抬起衣袖给她擦起泪来。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令人发噱,可兰溪此时却笑不出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这心里莫名的委屈,委屈得紧,眼里的泪想止也止不住。“我知道,我拦你不住。”
这些日子,他查的,无非就是平王与傅家的事,转眼,他就被人刺杀。由不得他不往那儿想,这个时候,他只怕是恨透了平王,甚至是傅家,瞌睡遇枕头,这么好的机会,他必然不会放弃。
可她实在心下难安。平王这般肆无忌惮,尚在京中便敢对他下杀手,何况是他出了京,那平王不是更无所顾忌了?二来,为兆阳郡主送嫁必然是圣上的旨意,他若偷偷潜去平城,被平王察觉,即便从他手下逃脱,但若是平王抓住了蛛丝马迹,反过来参他一本,光是不遵旨意,擅离职守这个罪名也够他吃一壶的了,兰溪如何能放得下心来?这么一想,她眼里的泪非但没能止住,反倒是越掉越多,越淌越急了。
耿熙吾眼见她这般模样,略一思忖,这才大概猜出她心里所忧,被她哭得心都疼得揪起了,他只能认输,只能投降,没辙了似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无奈地在她耳畔叹息道,“你放心,此事也是圣上的意思。”
兰溪一愣,恍惚明白过来。此次耿熙吾被人刺杀一事,只怕京中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当中便也包括了圣上。圣上对平王本就心存忌惮,这样一来,只怕更是容他不得了。只是平城地远,圣上不明情况,这才借着为兆阳郡主送嫁一事,给耿熙吾下了密旨,让他一探平城。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用担心被平王拿住把柄,反咬一口的事。
可是兰溪还是不放心。“就算这样,这一去,深入虎穴,若被他察觉,他断然留你不得。”
“阿卿,放心,上一次是我全无所备,这才让他得逞。这一回,我会小心,多带些堪用的人。我答应你,一定小心行事,绝不会鲁莽,必定全乎的回来。你就安心在府里等我便是。”
听他这么一言,兰溪便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一遭了,但转眼,她又暗笑自己糊涂,既然是圣上的意思,又哪里容得他们愿意或是不愿意。君意比天大,这就难怪了,那皇家的人,哪一个都窥视着那个位子了。
吸吸鼻子,兰溪虽想通了这一折,但心中忧虑却没有减轻半分,仍有些怨气,转眼便报复似的将眼泪和鼻涕往他的衣襟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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