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安王的语调里充满了不甘与质问。
真武帝静静地看着面目狰狞的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眸色显得异常幽深。
片刻之后,他才幽幽叹息道,“你觉得呢?事到如今,你觉得朕为何不立你?”
安王低低而笑,“外戚专权,父皇是觉得如今的贾家与从前的叶家一般无二,所以觉得若是儿臣继位,必然会如先帝一般,受人摆布,大权旁落吧!”
真武帝倒是不曾想,自己这儿子还没有蠢到底,“既是知晓,你若弃了贾家,你焉知,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安王摇头失笑,“父皇,只怕若是儿臣果真弃了贾家,那时,父皇又会觉得儿臣无情无义,即便继位,也是不仁不义,于江山百姓无益了吧?父皇若是不想立儿臣,总能找出千万种理由,可笑,儿臣直到此时才想明白。君心难测,彼时,儿臣尚觉得这话夸大其词,总以为,父皇除了是一国之君,也是儿臣的父皇,可是,现在方知,世人诚不欺我。坐于那个位子上,父皇便先是皇,才是父。儿臣原不该奢求太多,否则也不会想着立下军功,让父皇对儿臣另眼相看。便也不会废了腿,毁了容,还要眼睁睁看着父皇立五皇弟那个黄毛小儿为太子。他凭什么?不过刚刚弱冠,他在朝中有什么政绩?在军中有什么军功?凭什么他就可以?难道就只因为他的外家不够左右朝野?在父皇心中,这就是判断谁能够成为太子的标准?所以,父皇这些年,由着儿臣与二皇弟互相争斗,消耗彼此的势力,你看似中立,让我们觉得自己都有希望,其实,根本就是让我们鹬蚌相争,因为,你根本从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你属意的,从来都是母家平凡的五皇弟。父皇,儿臣不服。”
真武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听得这话又是咳嗽道,“朕立谁不立谁,自有朕的用意,岂能容得你置喙?”
“说实在的,父皇若是将这储君之位给了二皇弟,那儿臣也认了。毕竟二皇弟这些年来,在朝中没有少帮着父皇分忧,此次,领兵出征更是大败叛军,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父皇却要立了五皇弟那个黄口小儿,你要儿臣如何心服?父皇不立二皇弟,不过也是因着如同忌惮贾家一般,也在忌惮耿家罢了。”
“你……你休得胡说。”真武帝气得抖颤着手指,一张脸煞白。
太后极快地瞥了一眼边上的耿熙吾,后者却好似丝毫没有听得这话一般,仍然脸色淡漠,一如一尊石头像般,面无表情。
安王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可惜……儿臣虽然败了,却也坏了父皇的局,父皇如今怕是再不能称心如意了。”
“你是什么意思?”真武帝脸色大变,心中更是满满的不安。
“禀圣上,方才永王已是被安王叛军斩杀于阵前!”此时,耿熙吾却是拱手朝真武帝回禀道。
此话一出,本来安坐于椅上的太后惊得倏然站起。真武帝更是脸色一白,继而便是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圣上!”太后和常公公都是惊呼着扑上前去。
而安王脸上的笑反倒更是开怀,而耿熙吾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真武帝才算是缓过气来,虚脱一般睁开眼,看了一眼安王,而后又望向耿熙吾,眼眸深深,目中满是怀疑。
耿熙吾当然知道圣上在怀疑什么,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怕怀疑就是了。无论永王的死,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都已成定局。
又过了片刻,真武帝抬起手挥了挥,而后,无力地闭上眼道“拟旨,朕重病在身,无力主持朝政,着齐王接召后,回京中,暂理朝政。安王与贾家谋逆,大逆不道,将涉嫌人等一并押往大理寺,择日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