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耿熙吾换上朝服进了宫,在宫里滞留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府来。
新帝并未太过怪罪昨日之事,虽然也有人说耿熙吾放走了叛军头子,便有通敌之嫌,但新帝却是一力为耿熙吾开脱。还搬出了耿家数代为大庆戍守边关的功绩来堵那些人的嘴。
耿家为大庆流了多少血,牺牲了多少儿孙,这样的忠义之家,又怎会背国通敌呢?
只是,耿熙吾毕竟是放走了赵屿,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这终究不得不罚。只是,他尚在孝期当中,便先罚了他一年的愤怒,然后,待得孝期一满,便责令他往西南戍关。
这个结果还真是……不好说。有些人觉得,这么大的事,圣上却也只是轻罚了一回,意思意思就罢了,果真是对耿家恩宠有加。有些人就开始嘀咕起了,这三年之后孝期满,这新任的靖北侯就要到边关戍守,这按理该是恩宠,可这地方,为什么不是耿家世代经营,根基稳固的西北,而是耿家人从未涉足的西南?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二。
“可问过祖母了?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兰溪眉宇间多了两分松快,虽说君心难测,但今日试探的这个结果,还不算太差。
“祖母自然也放心了些。不过,这段时间的这些事却也给了我们一个警醒,祖母的意思是……不管圣上心里是个什么意思,咱们耿家,该表的态也得表了,总得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长久,不是?”
兰溪点了点头,想着自家男人和祖母都是有成算的,自己这个大肚婆倒是无需操心太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兰溪便是万事不操心地只管养胎。到得六月中,镇西侯因旧伤复,上了折子,告假回京养病。圣上亲至镇西侯府探望,过后,却是从兵部提拔了一个寒门出生的将领顶替了镇西侯的位子。满朝皆哗然。
耿家东西两府,却是不管外边儿的声浪如何,东府养病,西府守孝,都是再低调不过地关起门来过日子。
而兰溪,更是没有心思再去管外边儿的事情。眼看着产期已近,兰三太太也是操心,早早地备下了催生礼送了过来。因着侯府还在守孝,所以送礼也送得很是低调,送过礼后,考虑着侯府也没个长辈,老夫人和镇西侯夫人毕竟都住在镇西侯府,所以,与耿熙吾商量后,便搬来了靖北侯府。
说到底,兰三太太其实就是担心自己女儿,想在她生产时陪伴左右罢了。
本想着头一胎多要提早些时候,可不知是不是兰溪肚子里这一个像了他爹,竟是个好不沉稳的性子。眼看着算好的产期已到了,还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就在阖府的人都紧张起来时,才在这个下午,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好生生地便是破了水,这先破水的据说作起来要快些,但若是生的不及时,孩子在肚子里久了,便会危险。
耳房一早便已收拾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兰溪抬了进去。又让人煮了碗吃食让兰溪吃了,刚刚准备就绪,兰溪便开始阵痛起来,而且产程极快的,一阵比一阵密集。待得夜幕刚刚降临时,产婆便宣布,兰溪要生了。
兰溪极能忍,没有听得几声痛呼,耿熙吾在外边白嘴白脸地来回踱步,看上去倒是更像病得厉害的那一个。
就连耿老夫人见了,也不由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声,“没出息。”
兰溪这头一台,众人本想着怕是要折腾个够呛。但也不知是因着这孩子是个体贴人的,还是因着兰溪每日里都要散步,身体很是康健,生起来也顺畅的缘故。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耳房里,便响起了一阵几乎要将夜都穿破的洪亮哭声。